"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JS]不能动 BY风弄 (全文完) 第一章 不能动。 不能说话,不能翻身,不能睁开眼睛,不能弯曲任何一根指头,甚至连不徐不疾的呼吸频率,也不能有丝毫改变这是申贺森从黑暗的昏迷世界中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这并不容易,要不是钢铁般的意志加上曾经受过严格训练,没人能在神智回到大脑的电光火石间牢牢把身体四肢完全控制住。 外表保持昏迷的模样,优秀的大脑已经迅速转动起来。 闭着眼睛,静静地感觉,往日叫申贺森吃尽苦头的地狱训练总算发挥用处,脑海中默默形成自己目前的状况场景。 他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钻进鼻尖的,是消毒酒精的味道。病房条件不错,安静,而且有空调,所以他身上正盖着薄薄的被子。身体很疼,尤其是腹部,那里挨了一枪,子弹应该取出来了吧? 小脑也很疼,那是摔倒时故意把头往地上碰一下的后果。没办法,不用点苦肉计,休想骗过朴忠载那个英明得令人咬牙切齿的家伙。 门忽然打开,不止一人的脚步声中,低沉的男声响起:“什么时候醒?给我个时间”华丽中带着危险的邪魅,每一个听过这声音的人都会印象深刻。 “朴先生,我已经解释了很多次。”一同进门的似乎是医生,有点焦急地回答:“我无法保证。病人手术很成功,伤口愈合得也挺好,但……” “但就是一直昏迷不醒。沈医生,我不是有耐性的人。” 不悦的声音结束后,紧接着一阵使人不安的寂静,病房温度骤然下降。 咕噜,沈医生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试图缓解气氛地轻声解释:“朴先生,我不是推卸责任,病人昏迷不醒也许和他后脑遭受严重撞击有关,我们正在加紧为他做脑部测试……” “不管什么测试,我只要他醒过来。”硬邦邦地打算医生的话,忠载的视线转向贺森沉睡中的脸。 即使闭着眼睛,要面对忠载的视线也不容易。比鹰还犀利的视线象剑一样,仿佛可以穿过血肉,轻而易举撕开神经纤维,深入到人的骨髓中。贺森尽量保持放松,他深深明白这男人的厉害,这当口,哪怕只是眼皮底下的眼珠稍微转一转,也会立即被他察觉出异常。 “看你这样子……”灼热的呼吸随着男人的低语越来越近,在几乎鼻子碰到鼻子的距离里,听见他暧昧的轻笑:“倒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 热热的指尖,在略尖的昏迷者下巴上摩娑。 为了保持目前对自己比较有利的状态,贺森连咬牙稍微表示愤慨的权利都没有。没想到昏迷中也要忍受忠载的轻薄,怄极。 趁忠载没防备的时候,来个反攻?只要可以胁持这家伙,要离开绝不是问题,平常他身边的保镖绝不会少于五个,今天倒是机会难得。 控制着心跳不要变化过大,贺森还要等待最好的时机,更用心感觉身边的一切。 “朴先生。” 混帐,居然这个时候敲门。 忠载几乎要压上来的身体离开了上方:“什么事?” “是跃哥的电话。” “嗯,”忠载走过去,接过电话:“是我,怎么了?”病床旁的压迫感顿时减弱。 谈话的空当,贺森当然不会错过。静下心来细致地再温习一次攻击计划,刚刚隐隐泛上心头的异样感觉再度浮现。 哪里不对劲? 在对付忠载的时候,任何轻微的异样都可能成为导致失败的原因,贺森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栽在忠载手上的。 好像是手腕和脚踝的地方不妥……集中精神感觉自己的手腕,果然,似乎有什么东西轻柔地覆盖在上面,是一个环?贺森急速地分析着,不是原先用来锁他的重型金属镣铐,有点象……皮套? 很细的皮套?大概只有普通表带的二分之一宽,这种又薄又精致的东西,不可能困住一个一流的杀手。 不用一秒的时间,贺森已经猜出谜底,以忠载的恶毒个性,缚着四肢的不可能是单纯的皮套,上面八成连着电线,也就是说,只要他猛然做出稍大的动作,例如象现在一样假装昏迷然后忽然反动袭击,那些薄薄的细细的圈在手脚上的东西就能让他功败垂成,而且痛不欲生。 幸亏刚才没有鲁莽行事。 在肚子里松了一口气,贺森又焦虑起来。忠载不但心狠,而且心细到这种程度,看来要从他手里逃出去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在那群不知来路的刺客乱枪扫射的第一颗子弹落在身边时,贺森的逃跑计划已经形成。让自己受点伤,最好脑袋上也擦伤一块,然后趁机装作昏迷,最好让忠载把自己当成植物人。谁会在乎一个变成植物人的俘虏?只要监视松懈,逃跑的机会就来了。 现在第一步已经成功。接下来必须耐心等待忠载放松警惕,也就是说,要继续演昏迷者的角色,直到机会来临。 强烈的压迫感,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忠载又到了身边。 “都出去。” 把拿电话进来的手下打发出去,压迫感又重一分。 病房中只剩自己和忠载两人的处境让贺森寒毛直竖,下巴又被挑起,修长的指不但把玩结实光滑的肌肤,而且挑逗着移到了唇边。 察觉对方猥亵地把指探入唇中搅动自己的舌头,贺森第一个念头就是狠狠咬断它。可恨的是,为了逃跑计划的成功,他目前连稍微挪动舌头逃避手指骚扰都不可以。 “还记得我的吻吗?”忠载自言自语地,抽出手指,印上自己的唇。 和忠载日常行事一致的强横,火热的侵略者扫荡丝毫不抵抗的对手。大概习惯了强制对付身下的男人,即使知道他正处于昏迷,忠载还是紧紧抓住他软软的双腕。 每一颗牙齿都被彻底清洗过一遍,然后是口腔上方和舌根处敏感的黏膜,狠狠地占有性地用舌头来回刷着。 不啻于可怕的酷刑,要不是一心逃脱这男人的禁锢,贺森简直不敢想象自己有如此坚强的意志,控制身体不做出任何反应。 要逃,从被活抓的第一天开始,逃跑就是贺森唯一的想法。 他知道从没有人能从忠载手中逃跑成功,对忠载动手前若水就对他说过:“别被忠载抓到,被忠载抓到的人,连求死都不能。” 贺森被捕后用身体深切体会若水的话非常正确,酷刑也就算了,他顶得住,可忠载竟用那样猥亵的手段…… “你醒了吗?”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被发现了? 轻微的叹息从忠载的嘴里吐出来,平白多了几分足以让人目瞪口呆的温和:“别这么一直躺着,我开始想你了。” 不过是自言自语,贺森松了一点的神经,在下一秒急剧绷紧。忠载的手钻入被中,覆盖在下体的重要器官上,即使隔着病人专用的长裤,也能感觉手掌散发的热度。这通常预兆着什么,受擒后被忠载狠狠整了一个多星期的贺森比谁都清楚。 “好不容易抱住你,才尝了七天。” 你不会打算和一个植物人做这种事吧?被子底下,拉下裤头的手解答了贺森憋在肚子里的问题。 禽兽! 不能动,绝不能动。 指尖只在前端绕了一圈,又缩了回去。贺森感觉到身上一凉,被子被完全扯开。 “睡着的时候多乖,比你前几天又咬又瞪的样子乖多了。” 松松垮垮的病人裤被脱下来扔到床角,忠载分开修长结实的腿。他总忍不住惊叹贺森身体的曲线,比所有他曾经见过的男人和女人都美,他忘不了。两年了,一直没有找别的人上床,不是他没有欲望,而是拥抱过贺森后,他对其他人的裸体只会觉得不满意。 而且…… 拥抱别人的话,贺森的眼睛也许会红吧。 “森,你醒来后,应该不会再整天想着逃了吧?”忠载抚摸着动人的腿部曲线,低头亲吻贺森优美的侧脸:“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森?醒过来,你在梦里呢。” 醉人的亲昵,迷惑不了正一心等待时机逃跑的贺森。 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不错,我在梦里,可怕的噩梦。 贺森心惊胆战地发现,忠载的手已经滑到了大腿根部。 “你最喜欢我吻你这。” 没有! “每次我吻你这,你都会激动得哭起来。” 绝对没有! “可现在我每次这样做,你都吓得浑身发抖,生怕我咬你似的……” 你确实咬了我。 “那个样子实在叫我气不过……森,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气不过,当然会狠狠咬你。” 借口,什么知道你的脾气,什么气不过……拜托,不要这样暧昧地摸那个地方。贺森简直要为这个扮演植物人的计划哀悼,他从不知道不能动是如此痛苦的事。 蛇一样的舌头又钻进来,比上一次更野性地扫荡了口腔一遍,侵略者意犹未尽地舔着贺森的唇角:“对不起,我让你带了很多伤。可看见你这不懂事的样子,口口声声说要杀我,恨得我牙痒,怎能不整你。” 你才不懂事! 心中正大骂个不停,让贺森吓出一身冷汗的低沉句子忽然钻进耳膜。 “森,我们做吧。” 做?不会吧?贺森实在没有信心可以在那个时候把自己保持得象个死人。只是,假如放弃这个唯一可以让忠载放松警惕的机会,说不定以后每天都要被他这般折腾,直到自己一命呜呼。 为了避免这最悲惨的下场,再不可能的任务也要完成。 贺森默默咬紧了牙,忠载已经抓住贺森的脚踝,把他的双腿提了起来。 第二章 贺森默默咬紧了牙,忠载已经抓住贺森的脚踝,把他的双腿提了起来。臀部离开床单的瞬间,贺森恨不得立即跳下床逃开去。 七天,他已经充分了解接下来的事会令他痛苦到何等程度。无论是被强硬挤入的瞬间扩张,还是被来回菗揷的撞击,贺森都自认为没有坚韧到足以面不改色接受这些的神经。 只是,即使跳下床,四肢的电流环也会让自己吃够苦头,最后还是免不了被忠载得逞。 男人火热的呼吸喷在被他剥去衣裳而赤裸的胸膛上,咬着一边的乳珠,沾染着晴色意味地问:“我们尝试点新花样,好不好?” 绝对不好。 根据那七天的经验,忠载提议的新花样都让人痛苦不堪。新花样往往都出现在贺森试图逃跑或者惹怒忠载之后,换而言之就是惩罚的代名词。 我现在昏迷不醒,也没惹你,凭什么换新花样?虽然肚子里堆着不满,不过这种示弱的问题,即使贺森目前可以说话,也不会表达出来。 不过,忠载并不需要贺森的回答。 托高狭窄结实的臀部,忠载跪上病床,并把贺森的大腿打开放在自己的膝盖两侧。 “很漂亮,和你一样睡着。” 就目前的姿势,贺森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忠载目前仔细端详的是自己下体最难堪的部分。 恶毒的嗜好。 审视贺森不愿意让人看见的身体部分是忠载的恶趣味。贺森曾经被赤裸着绑在书房的墙上一个晚上,只为了满足忠载处理帮中事务时偶尔抬头欣赏一眼。 脆弱的地方忽然被触碰了一下,贺森所有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深悉男人身体的手轻松地摆弄着驯服的器官,若轻若重地,渐渐唤起隐藏在体内的火热。 贺森咬紧牙。 不是直接就插进来?忠载什么时候竟大发慈悲练习起前戏来了?想当初偶尔给他用点润滑剂就算天大的恩赐。 吃够苦头的贺森可不会被轻易骗倒,继续默默准备迎接剧痛的一刻到来。 啊! 湿热的感觉,却忽然覆盖下身的敏感器官。火辣辣的舌,扫过脆弱的顶端,刺激得贺森几乎打个寒战。 他不能肯定自己有没有在刹那震动了一下,可就算震动也是极小的动静,至少忠载并没有发觉。 呜!舌头强硬地展开器官的褶皱,布满神经的地方感受强烈。贺森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忍住不发出声音。 姓朴的发什么疯?贺森可怜的器官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以往不是咬就是掐,每次都被整得惨兮兮的,好几次还在高潮的时候用道具束缚起来,让贺森痛苦得堪堪晕倒过去。 “舒服吗?”含着男人下体的忠载说话有点含糊,更带出一股淫糜的味道:“从前我总这样帮你吸。” 骗人,明明是第一次。火热的欲望被敌人,而且是可怕的残忍的敌人含在口里,贺森发誓这样的事情最好只有一次。 重重舔了已经抬头的欲望一下,又朝开始渗出透明液体的顶端轻轻吹了两口气,忠载忽然皱眉:“昏迷不醒的病人,好像很容易被挑逗啊……” 贺森浑身的寒毛都直竖起来。 压力骤减,下体器官的湿润感也消退了。忠载离开床,站在两三步外沉默。 贺森知道他正在打量自己,而且,以忠载的英明,他应该开始怀疑了。 “你醒了吧?” 这是试探。 “装睡的话,等于自找麻烦。” 死也要撑下去。 忠载走前,扬手,啪啪,清脆地在贺森脸上印下两个掌印。 凭这个想把我试出来,也太小看我了。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忽然,布料覆盖上贺森赤裸的身体,是被子。忠载打开门,朝门外的手下打个眼色。 “朴先生?” “告诉陈跃,要他在老屋准备一间病房,专门给植物人住的。” “是。” “另外,也准备几个按摩专家,每天给贺森做按摩。昏睡的人手脚不动,肌肉容易萎缩。” “是。” “今天下午就把他带回老屋去。” “是。可……脑部测试结果,医生说……” “那种废物医生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是是,立即照办。” 关上门,忠载又踱到床头,居高临下凝视着沉睡的俊容。 姓朴的到底搞什么鬼?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忠载的声音近在咫尺,近距离盯着贺森。 不能动,绝对不能动。 耳朵好疼,被忠载的牙齿狠狠咬住:“你醒了吧?说话!” 是试探,不能动。 “离,乖乖睁开眼睛,我不会伤害你。” 谎话,不能动。 “我想看你的眼睛,森,别这样对我。”任何女人听了都会陶醉的蛊魅声音:“你忍心这样对我?” 我脑子坏了还是忠载脑子坏了?这家伙居然在……撒娇? 贺森浑身冒出鸡皮疙瘩,从他接到任务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认真的收集关于朴忠载的资料,研究朴忠载的个性,朴忠载冷酷自私无情,但是英明果断细心有魄力。落到朴忠载手里后,贺森又更加贴身地了解了朴忠载的另一面,他残忍下流,占有欲和性欲同样惊人。 只是……打死贺森他也不相信朴忠载会有撒娇的一面。 对一个植物人,一个完全敌对的被他当成发泄玩具整整折腾了七天的植物人,撒娇? 耳朵又开始疼,忠载咬得更狠了。贺森相信耳朵上面已经渗出血。 忍住,不能皱眉,不能动。 “森,你忘记了我,多不好。” “我要你想起我,好好想起我。” 不能动 第三章 转移一个植物人不需要用这么严苛的程序。手腕和脚踝上的电圈不计,还使用了禁锢精神病人常用的束缚带,将贺森的脖子、腰、四肢和床紧紧绑在一起,从病房到医院大门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竟用了十二个保镖护送病床。 本应是最容易逃跑的机会,变得毫无空子可钻。 “朴先生,病人现在并不适合转移。”医生忐忑不安地跟在忠载身后。 “我认为他适合。” “可是……”虽然视线里只看见忠载的后脑勺,但印象中阴骘的犀利眼神仍让医生冒出两滴冷汗:“至少让他继续连接维持生命的仪器。” “他的生命由我维持。” “点滴……” “去掉,我不喜欢他身上老扯着一根点滴管。” “可……” “沈医生,”猛然转过来的高大身躯吓得沈医生后退几步,虽然帅气的脸气色如常,不过给人造成的压迫感已经够大了。忠载淡淡地说:“我的人,我作主。” 贺森正被绑在病床上移出走廊,忠载笃定的语气让他猛一激灵。 昏迷着,实际上只是闭着眼睛,贺森感觉自己象一头猪一样被搬上救护车,几个小时的车程中,他身边一直坐着五六个虎视眈眈的保镖,仿佛他们看守的不是植物人,而是一头随时会跳起来咬人的老虎。 如果不是忠载发现了什么,保安不会如此严密。 沉闷的救护车内没有人说话,五六个男人低沉的呼吸声让本来应该挺宁静的气氛紧张。 忠载知道了。贺森按捺着思索,不错,他不得不开始承认这计划可笑而且没有多大可行性。要装成植物人瞒过敌人,尤其是象忠载这样精明的狐狸很不现实。 可……万一忠载并没有发觉呢? 从车上被搬入房子,青草的味道淡然而优雅地四溢,是忠载名下的老屋最明显的特征。贺森对门前门后大片的嫩绿得扎眼的草地印象深刻,忠载不止一次在晚上把他带到草地上,压倒他并且粗暴地做到最后。 事情发展相当不如意。 贺森盘算自己的优势到底丧失与否,不管怎么说,决斗地点从医院转回忠载的老巢,自己总是吃亏点。 斟酌的同时他并没有忘记感觉身边的动静,脑海中浮起被俘期间了解的老屋的地形,骇然间心脏微缩。他们正拐过二楼左边的走廊,如果在他住院的这短短几天内没有大变化的话,那里应该只有一扇门,足足占据了半层楼的大套间,也就是——主人间。 难道他们打算把他放到忠载的房间? 听见门把被扭开的声音,充斥忠载狂傲气味的空气扑鼻而来。 几双有力的手解开所有束缚,将躺着的贺森转移到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又依次把他的四肢禁锢在床头和床脚。 “朴先生,可以了。”仔细检查过贺森被缚的状态,再找不出任何纰漏,负责的头目恭敬地转身。 “嗯。” 围绕在贺森床边的几个保镖退了下去。 “我要的东西。” “都准备好了。” “好,很好。”忠载轻轻的赞扬里流露着真正的满意,让贺森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知道忠载用这种音调说好时唇角都会勾起叫人毛孔悚然的微笑。“你们都出去。” “是。” 快速的脚步声后,关闭门的声音带来一阵出奇地令人感到恐惧的安静。 贺森感觉忠载到了身边,诡异的可怕力量近在咫尺。 “睁开眼睛。” 他知道了? “你瞒不过我。” 也许是试探,也许不是。 指尖轻佻地触到唇,抚摸着形状优美的唇。热热的触感又来了,男人在舔他的耳廓:“再装的话,我可要教训你了。稍微粗暴点的话,刚刚愈合的伤口可会裂开哦。” 长睫毛下紧闭的眼睑更加用力。 就算百分之九十九忠载已经识破了他的假装昏迷,贺森也不打算理会忠载的威胁。这个时候睁眼,除了愚蠢外,还要背上怯懦的罪名,他绝不允许自己再多给忠载一个践踏自尊的方式。 忠载低沉地笑起来:“森,你的睫毛在颤,象女人一样。”吻,落在果然有点颤动的睫毛上。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明白,忠载已经明白他在玩什么把戏。 但是,不能动,还是不能动。 “给我乖乖的睁开眼睛。” 没有逃跑的机会,手脚都被绑住,身上还带着伤,身体也被残忍地侵犯过,而且随时可能再遭受侵犯……作为俘虏来说,还有什么仅余的权利?贺森很高兴地发现,他现在至少能闭上眼睛不看那张可以媲美最伟大的雕塑家的杰作的俊脸。 发烫的舌头沿着上下眼睑中细小的缝轻轻滑动,感觉到轻微压迫感的眼球神经跳动起来。 “古代罗马的宫廷对于你这种不听话的人,通常会割掉眼睑,让你再也闭不上眼。”身下的人猛然震动,忠载邪气地笑起来,补充道:“或者用刑具迫使你的眼睑无法闭合,那也是挺难受的。” 不甘心。 贺森一肚子苦水地发现,假装昏迷已经从逃跑的手段降级为对忠载徒劳的对抗。 没办法,落入忠载手上的日子虽短,但过程苦不堪言。那七天里,逃是逃不了的,手脚被束得死紧,拳脚功夫全不管用;怒视忠载,忠载的犀利目光比他更狠;骂人的话,贺森的口齿根本不能和忠载相提并论,被驳得哑口无言之余还要忍受忠载兴之所至的霸道的吻。 反正就是一败涂地。 强扮植物人是消极了点,但只要可以让忠载稍微难受点,贺森觉得也值。 一番计算下来,最终的决定是打死也不睁眼。贺森做好被忠载折腾的准备,无所谓,无论醒着还是睡着,忠载都不会放过他。 权当自己是植物人。 我是植物人,或者尸体也行。 “你在挑衅对吗?”并没有暴跳如雷,忠载悠然地笑起来,宠腻的语气象正对自己养的不听话的小猫说话:“难道你可以在那种时候也保持这种死人一样的样子?” 掀开被子,小刀滑过肌肤表面,病服在刀刃下一分为二,露出带着几处玫瑰色伤痕的胸膛。 “你猜的不错,我不会喜欢奸尸似的xing爱。”冰冷的刀尖沿着其中一个敏感的小突起的曲线游移,足以使贺森绷紧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对方是植物人或者假装植物人,都会让我倒胃口。” 刀尖缓缓下移,滑过平坦结实的小腹,最后停在男人最脆弱的器官的顶端。 “呵,可怜的森,你在和我玩游戏吗?”忽然收回让贺森心惊胆战的小刀,忠载改用粗糙的大掌摩娑受到惊吓的器官,快意地笑着:“我刚好也厌倦了你总是反抗又无奈的可怜样,这个游戏我陪你玩。继续装你的植物人,在你没有放弃以前,我承诺不会和你做真正的最后一步。” 细密的吻,宛如孩童亲吻心爱的玩具似的。 “但如果你忍不住结束游戏,那么游戏过程中欠我的次数就要一次性清还。”妖魔似的蛊惑人心的嗓音:“害怕的话,现在就睁开眼睛吧。” 不能动,打死也不动。 不对贺森做真正意义上的性交侵犯,这是忠载为了戏弄贺森而放下的诱饵。 “现在,我要开始吻你。舌头有回应的话,就当你输……” 死撑着,不能动。 下定决心的贺森,当然明白自己又掉进忠载另一个可恶的淫糜陷阱。 不能动 第四章 “现在,我要开始吻你。舌头有回应的话,就当你输……” 死撑着,不能动。 下定决心的贺森,当然明白自己又掉进忠载另一个可恶的淫糜陷阱。 清醒时候时总会到处逃窜的舌乖乖呆在原地,如果不是为了避免实际上单纯得可笑的贺森无法忍受耻辱而提早中断游戏,忠载早就放声大笑起来。 撬开牙关时还可以察觉贺森暗中玩弄的小把戏,他企图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舌头滑进去为所欲为。这怎么可能,清醒时状态十足的贺森也不是忠载的对手,忠载轻而易举用老虎钳似的手劲捏开猎物的牙关。他心情甚好,没有为贺森不自量力的抵抗动怒,仅仅惩罚性地咬了咬甜美的唇角。 软而滑的红唇带着贺森的味道被忠载用上下门牙轻轻挤压,贺森绷紧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忠载高兴地放过了他。 “我开始有点相信你真的没有醒。”半逗弄似的调笑着,忠载躺在贺森身侧,单手撑在自己的头,一边用指尖温柔地抚摸贺森胸膛的突起。 缓缓绕着圈,用食指和拇指夹着渐渐充血的蓓蕾来回揉搓,再轻轻用指甲一弹。贺森胸膛的剧烈起伏让忠载唇边的笑意加深。 “该怎么开始比较好?”忠载用令人心跳加速的喃喃自言自语。 房间温度瞬间下降至少百分之五十。贺森在安静中生出如在冰窟的感觉。 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进一步的恶作剧,忠载搂住贺森的肩膀。 “森,这样抱你真舒服。”他把脸靠进贺森赤裸的胸膛,用世界上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亲昵语气说:“我真想你。” 几乎把人心都融化的节奏,即使贺森也不能不承认在卑鄙下流无耻狠毒可怕之外,忠载无论对男人或者女人都有一手。 弹奏钢琴似的用指尖来回摩娑挺立的乳珠,忠载的沉默带来整个房间的沉默。他专注地抚摸着贺森,用一种和贺森以前感受过的截然不同的韵律挑动贺森。 “喜欢吗?”沙哑地沉浸在回忆中的男人,带着淡淡的忧郁:“我喜欢在你身上弹琴,那是我们最爱的歌。”他哼起一首旋律优美的歌,就着节奏,灵巧地用指尖和贺森被逗得不断战栗的蓓蕾起舞。 贺森从没听过这歌,不过确实是首好歌。他闭着眼睛,听见忠载低沉的吟唱,忠载唱得很用心,充满磁性的嗓音奇异地安抚贺森的不安情绪。他忽然很有睁开眼睛的冲动,忠载这个时候的脸,该是什么表情?自问想象力丰富的贺森也无法假想忠载忧郁的样子。 不可以,这是忠载的诡计。 不管是不是被迫参与这个游戏,既然开始就不能认输。贺森更用力闭上眼睛,歌声在这时停止。 突如其来的寂静再度占领房间内外。 嗯! 手臂上传来被针扎入的感觉,不是很疼,只是想到那是由忠载亲自注射进血管的不知底细的东西,就难免冒出鸡皮疙瘩。 “别怕,只是营养剂,补充蛋白质。” 我不怕。 嗯!又一针。 “这个,也是营养剂,补充维生素。” 我根本不怕。 嗯!又来一针。 三针营养剂? “这个……”推动针筒让液体全部进入贺森青色的血管后,放下针筒,俯下微笑地审视贺森:“……是春药。” 春……药? 春药!居然给他注射春药? “很难得的春药,效果很好,一针下去就能让你欲火焚身。” 指尖仅仅轻触一下脖子,电流窜过般的战栗感和无法抑止的热流吓了贺森一跳。 “我会很用心的逗你,不到五分钟你就会投降。” 不能动。 逗死也不动,绝对不动。 低沉的笑声响起:“不过……我可不愿游戏这么快结束,正玩得有趣呢。森,我帮你一把。” 嗯!疼…… 第四针,又是什么东西? “这种药,能麻痹你的控制神经,使你感觉无碍,但无法使唤任何一块肌肉。这下,你真的不能动了。”忠载密集的吻散落下来,从乳尖到小腹。体内被挑起的欲火扑上来席卷贺森的每一根经络,痛苦的欲望被完全极具技巧地煽动。 “好好感觉我的爱。我承诺过,在你动弹之前是不会真正和你做的。嗯,你的模样真诱人,刚好,让我们彼此测试一下自己的忍耐力吧。” 吻渐渐深入,欲望的火焰在身上四窜,烧得贺森痛苦不堪。 滚烫的唇在他脆弱顶端猛然用力地一吮时,贺森深深后悔为什么不把头撞得狠一点,让自己真的当个植物人。 不能动 第五章 吻渐渐深入,欲望的火焰在身上四窜,烧得贺森痛苦不堪。 滚烫的唇在他脆弱顶端猛然用力地一吮时,贺森深深后悔为什么不把头撞得狠一点,让自己真的当个植物人。 淫糜的吸吮声象柔软的蛇一样缠绕在耳膜内,忠载的舌尖仿佛细小的火焰,缓慢仔细地一点一点灼烧着已经缺乏抵抗力的俘虏。 忽然,忠载停止了正在进行的酷刑,暂且放过挺立起来,不断颤抖的脆弱器官。 “你出汗了。”他直起身子,面前的阴影让贺森知道他正俯视着自己。 额头上,有手指在温柔地擦拭。过火的温柔,象情人间亲昵的举动,如果这种温柔来自比毒蛇更可怕的忠载,只能让贺森所有的鸡皮疙瘩全部站起来抗议。 别碰我!想大声叫出来的欲望徘徊在喉头。可惜目前身上的任何一条神经都不受控制,他和一只被全身麻醉准备做活体解剖的倒霉兔子没什么两样。 不能动。 混蛋,现在是动不了! “我唱歌给你听,好吗?”男人充满磁性的笑在耳边。 我能说不好吗?无法用自己的力量睁开眼睑,连翻白眼的机会都没有。贺森懊恼地躺在床上。 不过,如果只是听听唱歌的话,多少总比被忠载做其他不人道的折腾好。 不对!浑身火热的脉动让贺森醒觉过来。忠载这个卑鄙的家伙对他下了春药,这样拖延下去,难过的只会是贺森本人。 “森,我的小森,你在走神吗?” 额头上湿润温热的触觉打断了贺森肚子里的咒骂。嗯,不再是指尖的触摸,他在用舌头舔贺森细密的汗珠。 热的舌,延着脸颊,落到唇边。忠载的气息,在牙关被撬开的刹那占据贺森整个口腔。 忠载的呼吸是灼热而又沉稳的:“你在生气吗?” 是! “你会因为我的吻而生气?” 是! “哦,我明白了。”忠载低沉地笑着:“是因为我吻得不够深吧。” 更狂热的气息席卷而来,忠载强势的吻达到让人窒息的程度。 呼吸,无法呼吸了…… 仿佛要把贺森完全占有似的,将舌头深深侵犯入口腔还感到不满足,忠载尽可能地进入得更深,试图用舌尖轻轻抚摸喉头处敏感的一点。 火花在贺森眼前四溅,难受极了,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忠载这个极不温柔的动作竟触动了他浑身正到处乱窜的欲望之流。热流在四肢快速流淌起来,贺森骇然发现下身的挺立传来无法宣泄的隐隐痛楚。 忠载也发现了,并且勾起玩味的唇:“你还是喜欢我强烈点的吻啊。别心急,我的宝贝,”指尖在裸露的小腹上轻弹,“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去你的刚刚开始。 不是已经快一个世纪了吗? 怎么才能快点结束呢?贺森快速地动着脑子。祈祷是无用的,自从落入忠载手中七天都没有成功逃脱后,他已经下定决心和天上所有神佛绝交,无论是圣母还是玉皇大帝,都是不可信的骗子。 祈祷是没有用的,老天爷是最没有义气的。可奇迹似的,当忠载再次用唇靠近贺森没有保护的挺立时,居然传来了美妙到极点的敲门声。 忠载霍然站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怒气:“我说过,任何人不许打搅!”隔着门就可以将人吓得浑身发抖的威严。 “嘻,”出乎意料,回答的确实轻松的笑声,清脆的嗓音传进来:“任何人?包括我吗?朴大哥,我回来了!” 忠载皱眉:“薇薇?” “我进来了哦。” “等一下……” 未曾把话说完,门把已经扭开。忠载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随手扯过薄被盖在丝毫不能动弹的贺森身上,将他从头到脚盖个严严实实。 窈窕的身影蹦跳着进来,扑向忠载怀里,叫着:“朴大哥,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惊喜?你看看你的脸色呀,人家特意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的,居然摆个扑克脸。哦……”她把视线移向床边被被子严实盖住的物体处,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人在这里,漂亮吗?” “薇薇!” 忠载高声喝斥声中,贺森猛然感觉膝盖以下的肌肤掠过一阵冷风。 骤时,花般的笑容凝滞在薇薇红润的脸上。 “朴大哥……”许久,才转过头,看着忠载的脸,轻轻问:“这个……是男的吗?”不用多想,光从结实修长的小腿和脚的形状就可以看出来男女的区别。 忠载环起手,音调却带着少见的耐心和安抚:“薇薇,你刚回来,擦擦脸,朴大哥陪你出去吃点东西,好吗?” 那我怎么办?至少给我解药啊。 被春药弄得欲火焚身,目前被蒙在被子里的人一阵腹诽。 薇薇象还没有反应过来似的,似乎在梦中一样,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作出摇头这样简单的动作:“可是,你说过,要等哥哥回来的。你说过,女人只是……只是……”泪的珍珠断线了,她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紧要着唇,愤怒地看着忠载。 好半天,薇薇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你只要哥哥的!”她大叫起来,充满了被背叛的悲伤,冲到忠载面前,用拳头捶打他的胸膛:“朴大哥骗人,你说过只要哥哥,你说要找到哥哥的。朴大哥骗人……” 拳头无法撼动忠载,薇薇弱小的拳头对宽厚的胸膛不过是挠痒。忠载宠溺地任她发泄。 “薇薇,你听朴大哥解释。” “不听,我不要听!”发现自己的发泄对忠载没用,薇薇转头,恶狠狠看着藏在被窝中,从头到膝盖蒙在被子中的男人。 “我杀了他!坏男人,贱男人!”利落地拔出靴子里藏的银色匕首,向床边扑去,一手掀开被子的一角,便向依稀应该是胸膛的地方刺下,口中仍恨恨骂着:“混蛋!我剁……啊?哥哥!”惊叫声中,对上意料不到的熟悉的脸,却骇然发现匕首已经快刺入对方的胸膛。 幸亏,身后的一只手有力及时地抓住她的手腕,匕首在触及肌肤的一刻止住去势,只在上面留下一道血丝。 哐当,金属碰地的声音响起。 “哥哥!哥哥!”闭着眼睛搞不清状况的贺森,忽然被一团少女清香包围。嗯,他刚刚还听到这个声音清脆得象百灵鸟的女孩咬牙切齿地说着要杀人,而且对象似乎就是他。 不过,她现在哭着抱紧的人也是他…… 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不是被打了药,他一定会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女孩。 哥哥?我长得象她哥哥? “哥哥,你睁开眼睛呀,我是薇薇。哥哥,你怎么了?”拼命摇晃着贺森的肩膀,薇薇终于察觉贺森的不对劲,回头紧张地问忠载:“朴大哥,我哥哥怎么了?他为什么不动?” 忠载脸色略为异样地站在一旁。 “哥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哥哥回来了?”小手在贺森显得有点尖的下巴上摸索,薇薇着急地问:“哥哥怎么瘦了?他受伤了吗?” 刚准备掀开被子瞧个仔细,深明被子底下是怎样一番光景的忠载霍然伸手制止,搂着薇薇的肩膀,忠载沉着地告诉她:“薇薇,这件事情看来瞒不住你了。” 认真的语调不但镇住薇薇,连躺在床上的贺森也竖起耳朵来听。 “一个星期以前,我终于找到了你哥哥。可他……失去了记忆。他被人洗脑,什么都忘记了。” 小小的娇呼声传来,似乎谁在惊叫后立即咬紧了牙。 “他忘了你,也忘了我,在他心目中,我们都是他的仇人,是他要杀的人。” “谁?”薇薇颤抖着,紊乱的呼吸令房间的空气也急促起来:“是谁这样害哥哥?告诉我,朴大哥。” “你不用管,朴大哥会为你哥哥报仇的。可是,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忠载顿了一会,低声说:“前两天总部闯进刺客,你哥哥也许记忆里还残存着对我的印象,所以扑出去替我挡了子弹。” 惊叫声再度响起。 “他的伤口没有大碍,后脑却碰到地板。现在……”贺森感觉忠载用手在为他轻轻疏理头发。“他成了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薇薇的呼吸停顿了,下一刻,她嘶哑绝望地叫起来:“不!不!哥哥!” 贺森胸膛一重,有什么压到他身上,并且哀哀地哭起来。 “哥哥!我不要,我不要!” “薇薇,我一定会尽量让他醒来。我相信,森他一定也很想念你。” “朴大哥……” “你要做个好妹妹,要哥哥醒来,就不要影响他的治疗。”温和的兄长的口吻。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在说谎!我明明没有昏迷,你非常清楚。 如果可以站起来的话,贺森早跳起来了。 不能动 第六章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在说谎!我明明没有昏迷,你非常清楚。 如果可以站起来的话,贺森早跳起来了。 可惜他不但不能跳起来,连睁开眼睛的力量都没有,只能躺在床上,听薇薇低声的哭泣。 “哥哥……”柔软的手指轻轻在他脸上,反复摩挲着,似乎想感受他的热度。女孩无助的哭泣不知为什么,竟让贺森觉得有点心疼。 “先去休息一下,明天我让森的主治医生和你谈谈他的情况,别担心。现在,让朴大哥和他单独相处一会,好吗?” 不好!不管你是不是我妹妹,至少看在我长得象你哥哥的份上,千万要反对啊。 薇薇小声地抗议:“我也想和哥哥相处,两年没有看见哥哥了呀。” “朴大哥要帮森做治疗,你不想哥哥早点醒吗?” “治疗,我也可以帮忙。”薇薇睁大眼睛:“朴大哥,你教我吧,是物理治疗吗?应该怎么做?” 好薇薇,果然是好妹妹啊,千万要坚持下去,不要被忠载骗了。虽然我现在浑身热得难受,但绝不要和忠载独处。 “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要帮你哥哥做全身按摩,脱光衣服那种,只有这样才可以防止肌肉萎缩。”忠载似笑非笑:“你也知道森很害羞,被我看光也就算了,如果被自己妹妹看光的话,说不定会惭愧得不肯醒过来。” 全身按摩?那……那薇薇你还是走吧。如忠载所言,贺森打死也不愿意让薇薇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 开玩笑的语调,不过医学上由于不想醒过来面对现实而陷入昏迷的例子也不少。薇薇立即被说动了,犹豫着看着贺森陷入昏睡的脸:“朴大哥,我……” “乖,出去休息一会吧。看你眼睛凹下去好多,飞机上没有睡吧?快点养好精神,这样森醒来见到你才会高兴。”拍拍薇薇的肩膀,将她送到门口,还在她额头印下轻轻的吻:“朴大哥办好事情就来见你。” 蛊惑人心的微笑后,关上门。 咔嗒,上锁。 再次与忠载独处的警报响起,贺森的心猛震一下。 “被人打断了。”忠载轻松地说着,掀开掩盖真相的被子。冷飕飕的风在热得发烫的下体掠过,不但没有降低温度,反而似乎带来更浓的霪乿味道。 胸前早耐不住药性而红肿挺立的突起被含入嘴里,用齿尖来回地轻咬。电流窜过赤裸的胸膛。 “这药看来效果不错,下次可以再用。”让人痛恨的笑谑发自忠载唇边:“想释放吗?哦,我忘了你不能动。”他叹了口气,把脸埋在贺森胸膛,累了似的放轻音调:“你躺着静静不动的时候,最……”说到一半,却把后面的字吞了回去。 最什么?贺森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得到的回应,却是胸膛另一处敏感被忠载的唇占领。烧似的烫,刺激着乳尖的四周,舌尖总在最叫人无法提防的时候掠过顶端,让贺森感觉快被勒断般的快感。 “想要吗?”忠载用叫人疑惑不解的激动语气低沉地问着:“你在害怕,真可恶,你怎么可以害怕?男子汉敢作敢当,有胆到我身边就更有种一点才对。”越来越粗暴的动作,在细腻的肌肤上咬出无数淤紫痕迹,也让贺森身上的热流更加彭湃。 “唔……住手!” 片刻后,才愕然发现吐出微弱抗议的居然是自己,虽然声音嘶哑难听,不过比起当活哑巴实在是好太多了。 忠载扬起眉:“药效过了吗?幸亏有备用的。” 看着他的手越过头顶,似乎要到床边的柜子取什么东西,绝不愿意再挨一针的贺森用尽全力阻拦。 “啊!”大幅度的动作换来惨叫,他居然忘记了四肢上还套着带电的囚具。 忠载好笑地看着被电得缩成一团的贺森,看久了沉睡中的脸,此刻痛苦的表情似乎也能引起他的好感:“游戏结束,你输了。”勾起倔强的下巴,偏着头打量一番,期待的笑意从眼中掠过。“欠我的次数要全部还回来,这可是你答应的。” “我没有答应。”贺森忿然瞪着他。 忠载笑了笑,表示贺森的反对不值一提:“躺了好几天的肌肉会很酸疼,还是乖点比较好。不如这样,我们来一次你情我愿的莋爱,我会尽量温柔一点。”边吐着诱人的气息,边将贺森压到床上。 贺森惊恐地向后缩,腿被忠载用膝盖恶意地压住。 “别……” “跟我上床会要了你的命吗?看你那副见鬼的样子。”忠载的笑容因为贺森的反抗而变得阴冷:“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我最讨厌你顶着这样的脸,还处处一副恨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的样子。”动作随着语调的严厉而愈发粗暴,狠狠捏着贺森的下巴,毫不留情的在淡色的唇上咬了一口。 “疼……” 舔到血的味道,忠载才松开贺森:“你以为可以这样戏弄我?可恶!” 贺森不明白原因,不过忠载确实露出暴跳如雷的样子。他早就领教过忠载的阴晴不定,在被俘的头几天,总是被忠载突如其来的无名怒火弄得浑身伤痕。不过在经历过忠载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表现后,这种没有道理的怒气更让人觉得叵测。 忠载凌厉的视线下,贺森咬着牙,蹙眉对视。 要对抗忠载有强大压迫力的目光并不容易,贺森感觉自己似乎随时会被他的目光碾成粉末,可他更清楚,一旦认输,别过头去逃避的话,忠载会在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压在自己身上,再来一次生不如死的羞辱。 让人惊讶的是,忠载居然笑了。 他打量着贺森,忽然噗哧笑起来,好像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或者看见贺森的头上长出了一对角。 “我怎么没有发现呢?”忠载有点懊恼地笑着,语调出奇地温和,简直让人无法把他和刚才那个怒火冲天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他看着贺森,眼中竟还带着一点点温柔,喃喃说着:“这种倔强的表情,可爱得要死的眼神,瞪讨厌的人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子的。” 他忽然伏下身,贺森反射性地动一下,被忠载迅速按住肩膀。 “嘘,别乱动。”忠载说:“乱动会被电击。” 天,他的笑容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贺森有点不知所措,唯一确定的是,忠载说的没错,不想挨电击最好乖乖别动。 “你想怎样?”贺森也想乖乖别动,只要忠载也别动。 可忠载没有要配合的意思,他的手越来越过分。 “当然是爱你啊。” 无论怎么努力合拢,被忠载用膝盖顶开的双腿还是无法重新合并在一起。 “混蛋……” “薇薇越来越漂亮了,你有两年没见过她了吧?” 贺森愕然地看着忠载高深莫测的脸,不祥的兆头一闪而过:“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薇薇。” “对,你忘记了。”忠载轻轻颌首,接了另一句没有头绪的话:“她长得象你,象极了,鼻子、眼睛、嘴巴、连酒窝也是一样的。”指尖延着脸庞的曲线游走,在右颊稍顿,忽然换上残忍的笑容:“你不肯的话,就用她顶替吧。” “不行!”反射性的话从喉头冲出来,算得上是用尽全力的怒吼。 忠载冷笑:“不过是个不认识的女孩,由她来替代,不是挺不错的主意吗?放心,第一次后我会好好哄她,这种事情只要有第一次,以后要得手就简单多了。” “畜生!”贺森奋力坐起来,他骤然发动的攻击勉强推开了压住自己小腿的忠载,但也招来一阵钻心的电击,顿时瘫软在床上,喘息着紧紧拽住床单边缘:“你不可以这样,她是我的……是我的……” “你的什么?你知道她是谁?你认得她的样子?你听过她的声音?” 脖子被狠狠掐住,忠载无情的脸出现在眼前:“贺森,你什么都忘了,有什么资格说不行?别告诉我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但还有当哥哥的本能,肯为了妹妹陪我上床。” “我……愿意。” 让贺森快窒息的手缓缓离开脖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忠载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怪表情。 “你愿意……”忠载嘴角勾起的笑容里蕴藏了讥讽和无情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我真是太感动了。他们把你派来干什么?贺森,哼,贺森。”他痛恨地反复念着这个折磨人的名字,最后才喃喃说:“这是你自找的,你可别后悔。别乱动。”他忽然发出警告。 贺森立即明白他想干什么。 忠载压了上来,分开他的腿。贺森觉得非常尴尬,脸上涨得紫红。 “觉得自己象个笨蛋吧?你随时可以反抗,你敢动我就让你看薇薇的下场。对,就这样乖乖的,”忠载一手抚摸着他的下体,一手解开自己的皮带,语调刻意轻佻地挑衅:“你总算放聪明了,看来我早该把薇薇叫回来。” 他挑起贺森的下巴:“干嘛垂下眼,我忽然喜欢上你瞪人的样子了,来,让我看看。” 贺森难堪地别过脸:“想干什么就干吧。” 一个小瓶子扔在枕边,滚着碰到贺森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贺森睁开眼睛,原来是一瓶润滑剂。 “要用就自己动手。”忠载心情似乎恢复了,现在的笑容是玩味的,象猫抓耗子似的愉快:“动作慢点,只要缓慢,幅度不过大,一般的动作不会遭到电击。” 在忠载面前,自己动手在那个地方擦润滑剂?贺森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瓶子,脸色从红转青,把唇咬得更紧。 忠载等了一会,才问:“不打算用?” 贺森双手握成拳状,微微颤抖。 “那好,”忠载无所谓地耸肩:“是你自找的,疼也是你的事。” 双腿被打得更开,并且重重压向上方。贺森深深皱眉:“唔……” 灼热的肉块顶在入口处,贺森浑身紧绷,屏住呼吸。 忠载却没有立即进入:“后悔的话现在就说。为了一个自己完全不记得的女人,值吗?你真够笨的。” “我也觉得自己笨。”贺森咬着牙,一脸倔强:“可我说不出后悔的话。啊!”忠载没有预兆地、一鼓作气闯了进来。 狭隘通道的扩张似乎没有预想中的痛苦,经过七天的接触,忠载早对贺森的敏感点了如指掌,这次借着春药的帮助,轻而易举让贺森的呻吟脱口而出。 “其实很想要吧?你这里顶端一直在流眼泪,床单都快弄湿了。” 听见忠载的戏谑,贺森猛然咬住唇,禁止喉间的呻吟。 “笨。”忠载笑了,然后腰身猛地一挺。 “啊!”大幅度地撞击让贺森预料不及地松开口。 呻吟再也止不住了。 狂乱中,居然感受到忠载轻柔的吻:“疼吗?” 贺森很惊讶,忠载也会温柔地莋爱?他不是最擅长性虐吗?这是忠载在七天里给贺森留下的印象。 平心而论,不是很疼。至少,没有预想中的疼。 “你用了春药,身体早在等着了。”忠载低沉的笑着:“而且,我的东西,是擦了润滑剂的。今天便宜你。”笑声中,又一阵猛烈的抽动。 贺森急促地喘息着,欲望升到顶点,眼前白光闪耀。 “啊啊啊!啊……”他瘫软下来,失神地看着前方。 忠载从他体内抽出来,赤裸着身子挨着他并躺:“我关闭了电流控制,不然你这样动来动去,早被电成一团焦炭了。” 贺森心中一动,视线朝忠载移去。刚巧忠载也转头过来,和他目光碰个正着。忠载一有所察觉地勾起笑容:“想轻举妄动?有种就试试,我刚刚顺手又把电流控制打开了。还有,你刚刚射的时候表情棒极了。”他露出回味的表情。贺森狼狈地红了脸,立即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 “有趣的事做完了,我们来干点无聊的事吧。”忠载一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现在,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一只手越过贺森的胸膛,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忠载。 “如果搞鬼的话,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老土的卑鄙的要挟伎俩,贺森不屑地看他:“我只负责接案子杀人,组织里的事我一概不知。” 忠载嗤笑:“我当然明白,他们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机密?我问的都是关于你的问题。” 不能动 第七章 老土的卑鄙的要挟伎俩,贺森不屑地看他:“我只负责接案子杀人,组织里的事我一概不知。” 忠载嗤笑:“我当然明白,他们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机密?我问的都是关于你的问题。”大概体力已经恢复过来,他从床上站起来,随手取了一件长睡袍套在身上,懒洋洋倚在床头柜旁,摆出审讯的架势:“第一个问题……” 刻意的停顿和忠载危险的微笑,让贺森不由自主地有点畏惧起来,充满警戒地看着忠载。 “……你是洛辛手下级别属于一等的杀手?” 悬着的心放松下来。原以为他会问什么刁钻的问题。 “不打算回答?”忠载不喜欢他的安静。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忠载邪俊的脸敛去所有笑意:“回答我。”他沉下声。 真泄气,无用的抗拒只会让忠载再用薇薇来威胁他而已。 “是。”贺森生硬地吐出一个字。 “你杀过人吗?” “嗯?” 比森林里的猛兽更有威胁力的庞大身影从侧边压过来,气息带着戏谑喷在贺森脸上。 “我问你,你杀过人吗?” 看见贺森不自然的表情,忠载觉得有趣似的笑起来:“不会都忘记了吧?” “是的。”贺森受不了忠载猫玩耗子般的表情,一板一眼地回答:“忘了。” 讥笑变成了冷笑,忠载靠得更近了,贺森试图不露痕迹地后仰,逃避几乎要贴上唇的感觉,听见忠载轻蔑地吐字:“被人洗脑的笨蛋。” 早知道忠载对他人的自尊没有任何顾忌,贺森还是忍不住露出不满的眼神。 可他没有办法开口反驳,确实,他曾经被洗脑。组织的老大洛辛毫不隐瞒这一过程,甚至详细叙述了整个过程。 “从你有自己的记忆,也就是,你被洗脑后,有没有杀过人?” “……” “回答。” “没有。”贺森不甘心地看了看忠载。假如行动成功的话,现在答案就应该是肯定的了。 “看起来……”也许是为了增加对贺森的压力,忠载缓缓地再度逼近。情况更加糟糕,贺森的头快碰到床头,躲避的空间已经收窄到了最后,而且,忠载曲起的左膝盖,恰恰恶意地压住了遮盖赤裸身体的被子:“我是你接到的第一个任务。” 被忠载近距离盯着打量的滋味难以形容,毒蛇的目光是冰冷而邪恶的,而忠载的邪恶不同,里面夹杂着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诱惑的错觉。 跳动在忠载眼眸深处的,是既冰冷又邪恶但充满诱惑的火焰。 贺森很清楚忠载现在不过是在审问关于洛辛组织里的事,但在很近的距离对着这样的眼睛,却让贺森无比清晰地回忆起忠载强迫进入身体时的感觉。 很丢脸的,贺森反射性地抖了一下。本打算抽身退开的忠载,立即被这个反应激起了兴趣,更肆意地贴近。 “别乱动,电流控制打开着呢。或者你想立即再来一次?” 贺森的脸呈现铁青色,英俊轮廓变得僵硬。忠载得意地笑起来。 “你给人的感觉很混乱,”几乎是边亲吻着边说话:“容易被人察觉心态的幼稚,显得愚蠢的倔强,还有认为自己是一流杀手的自信,综合在一起成为一个不和谐的可笑体,就象先天和后天的强烈冲突,会形成双重人格一样。” 你才是双重人格。贺森立即联想到的,是忠载阴晴不定,随时变脸的恶劣性格。 “不许躲,把薇薇被欺负的画面在头脑里定格,然后清醒点,好好回答问题。”忠载收回已经伸进对方口腔的舌头,但依旧保持随时可以接吻的距离。 “还记得被洗脑前的事吗?” “不。” “洗脑是被迫的?” “不,自愿的。” “你怎么知道?” 贺森闭上嘴。忠载露出让人火大的轻蔑笑容:“洛辛告诉你的,对吧?” “我亲自动手的。”当时,洛辛对贺森说:“因为你说,你希望当一个不被任何私情牵绊的一流好手。我十分惊讶,很少人会象你这样,贺森。你倔强得叫人不敢相信。” 贺森知道自己确实倔强,也很要强。 他相信洛辛,洛辛看重他,信任他。贺森知道应该把他看成上司、主宰,可总忍不住在心里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他的枪法是洛辛亲自教导的。 “你什么时候才肯承认自己是个笨蛋?”忠载挑起眉:“嗯,一等的杀手,从来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出去和人家比较过,洛辛说你是就行了。他一定和你说,你已经经过了最严格的地狱式训练,有足够本领刺杀象我这样难刺杀的人。” 贺森又开始倔强地反瞪,幸亏他还记得自己的处境,压抑着怒气,沉声说:“洛辛不会骗我。” “这本来就是句蠢话。”忠载忽然变了脸色,狰狞神情出现在他端正的五官上,给人的感觉不寒而慄。 “知道自己有多笨吗?满满的自信,其实不过是颗游戏中的棋子。这是游戏,贺森,这不是你的游戏,你不过是游戏的工具而已。”狠狠抓着贺森的下巴,忠载眼里的怒火一点不剩地全射进贺森的眸子中去。 贺森别过脸,但他比不过忠载的力气,于是,他又企图寻找另外的方法。他用劲后仰,后脑却砰一声撞到床头古典高压的金属栏上。没办法,只好伸脚踢已经压到身上的忠载。 “啊!” 看着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的贺森,忠载哼一声:“不是告诉你电流控制正开着吗?” “看看你的样子,九流的杀人技巧,拙劣的逃跑方法,一看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假装植物人,你以为这种只有幼稚园小孩子才玩的游戏可以骗过我?”忠载刻毒地说:“如果洛辛手下一等级别的杀手是这个样子,他早就完蛋了。” 贺森粗重地喘气。忠载说得没错,假如他真如洛辛所说,是一等的高手,又怎么会被忠载玩得团团转? 奇怪的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几乎一点怀疑都没有。 洗脑后的一年里,他接受的只是不断的训练,亲自教导他的洛辛,还有一同接受训练的若水,都异口同声夸奖他的进步。 至少在组织里,没有人说他不是最厉害的。 贺森的脸上露出矛盾和受伤的表情,痛苦地蹙眉:“为什么……会有这个游戏。”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很无聊吧。”忠载回答得很干脆。 “说清楚点。” 忠载勾着讥讽的唇:“就象我第一眼就发现你在假装昏迷却不揭穿一样。你不觉得换一个形式比较有趣?” 紧紧抿唇,贺森把脸贴在床单上。 忠载又俯下身,出人意料的,换了一种温柔的表情:“别沮丧,棋子还是有棋子的价值的。” 贺森沉默着,对这内容十分讥讽的安慰不以为然。 忠载却更温柔了,亲吻着他的耳廓:“好啦,森。这被洛辛弄得乱七八糟的一切应该纠正过来,我的火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仔细地听着,贺森,你是我的爱人,薇薇是你的妹妹。我们非常相爱,但是两年前,你失踪了。当然,现在我总算知道你被洛辛的人抓了去,并且被洗脑。” 贺森震惊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 “洛辛给你的资料中,恐怕没有介绍我的情人那一页吧?去问问其他人,谁都知道贺森失踪了两年。” 沉默片刻,贺森润润干燥的嗓子:“你对待失踪两年的情人的手段,也太狠了吧。” “如果你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不是拿着有子弹的枪对准我,我会比较温柔的。”忠载无辜地笑着:“再说,假如你本来乖巧可爱的情人忽然在莋爱的时候大喊大叫一副被仇人凌虐的样子,你能不生气吗?” “我不相信你的鬼话。”贺森摇头:“你那些兄弟也该认识贺森吧,他们每一个可都把我当敌人看管。” “森啊,原来你还保持着洗脑前那种百疏一密的特点。”忠载耸肩:“看管你的人都是我从各地调过来的新人,他们没见过你。我当然不能让老兄弟看见我这样整你,老大也不是总能随心所欲的。” “我不相信。”依然是倔强的一句。 “这是事实。起码比洛辛告诉你的梦幻世界强。” “不。”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我最讨厌你这种该死的愚蠢!”忠载猛然抓住他的肩膀,冷冷地说:“你要和我赌吗?好,只要你再说一声不,我就出去一枪宰了你妹妹,那样也许可以把你被洗脑的记忆全部刺激回来。” 严重的威胁下,贺森真的不敢再说出“不”字,他别过脸,还是突出一个不甘心地问题:“这样做,对洛辛有什么好处?” 这下轮到忠载沉默了。 发亮的瞳子,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似的直视贺森。 最后,才发出一声轻叹:“你知道当我发现你用手枪对准我时,我是什么心情吗?那比洛辛打我一枪还疼。” 对上贺森惊讶的眸子,忠载温柔的脸上,毫不掩饰闪烁着的无情目光:“我是个绝情的人,森。不错,以前的我非常爱你,那是因为你也深深的爱着我。但现在……假如你找不回对我的爱的话,那么同样,你也不会找回以前那个只对你温柔的忠载。” 不能动 第八章 贺森没有睡好。 忠载糟糕的告白严重困扰贺森简单的神经组织构造,偏偏身体构造方面也在不断抗议忠载一后来又狠狠地要了他几次,一次比一次狠,基于贺森对忠载的基本了解,他已经不打算弄明白忠载为什么又发火。 发泄后的器官不曾离开身体深处,贺森难受地在黑暗中蹙眉。忠载的双臂把他锢得死紧,几乎勒疼了肋骨,更不用提下体的酸痛。 微微挣扎着动了动,耳边一直平缓稳定的呼吸声骤然停止。 “要洗吗?”睁开眼就立即清醒过来的男人邪气地笑了。 贺森闷哼一声,难堪地挪动了一下。半软的器官刚刚抽离身体一点,立即被有力的手扯着腰身按了回去。 “啊!”下身一阵黏糊的扩张性刺痛。 连接的地方比刚才贴得更紧。 “要不要洗?”略微带了点不耐烦的声音。 混蛋!贺森咬着牙。去他该死的失忆恋人论,他要真是忠载的前任情人那可真比什么都倒霉。有你这么对待情人的吗,虽然他拿枪对着你,顺便扣下扳机,外加几次逃跑的行动中企图拧断你的脖子或者踢烂你的小弟弟…… “自己找罪受。”沉默中,忠载的耐心已经告罄,大手警告似的抚在现在多少觉得太过纤细的腰上,闭上眼睛:“别乱动,你还有精力的话,我可以再来几次。” 这话让贺森噤若寒蝉,微微抖了一抖。被男人弓虽.暴已经够丢脸了,如果被弓虽.暴得晕倒过去,那等于丢尽祖宗八辈子的脸。 没有办法改变目前身体的处境,只好闷不作声在漆黑中茫然睁着发亮的眼睛,整理一下头脑内部的混乱。 谁在说谎?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在理性分析下洛辛的漏洞的确比忠载多。 呸,打死他也不相信忠载说的都是实话,假如贺森真是他的老情人,八成也是被囚禁着虐待的那种。当年忠载也是用薇薇威胁贺森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按忠载的话说,这是一个无聊的游戏,去他的狗屁游戏! 嗯嗯,目前为止可以肯定的只有三点。洛辛不是好东西;忠载不是好东西;嗯,贺森自己是……一颗游戏的棋子、一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笨蛋、一个连累妹妹当人质的哥哥……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体发疼的原因,令贺森思索过程中脏话不断。也难怪,被人这么折腾,尤其是被忠载这样的变态折腾,谁的脾气都会有点不大好。能不能假装乖乖驯服几天,等忠载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时来个出其不意的反攻,一刀子切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唯一显得有点光明的前途让贺森略微高兴了点,优美的薄唇边隐隐泛起涟漪,笑意未曾到达脸上,忽然被愕然和恼怒替代。 手臂上轻微的一点点刺痛传来,是熟悉的扎针感觉。 “你……” “怎么就学不会放松呢?又不肯睡,这里紧紧的,夹得我又差点想多来两次。”忠载打个哈欠,把空空的针筒随手搁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再次搂紧贺森:“给你打一针,好好给我睡觉。” 忠载!我迟早剁了你!止不住的疲惫感涌进怒火彭湃的贺森体内。 “对了,别乱动,电流控制开着。” 传进耳中的声音越飘越远,象坐在小船上轻轻晃动般,贺森缓缓闭上双眼。 忠载我要杀了你…… 应该多谢忠载那一针,贺森好不容易睡了个沉沉的觉。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水声,他朦胧地半睁着眼睛,好长一段时间看不清任何东西。 雾气把超级豪华的浴室蒸得缥缈如若仙景,同时也阻挡了贺森的视线。 视线定格在因为中间隔着雾气而图案变的有点晃动的天花许久,贺森刚刚从沉睡中尚未清醒的头脑才作出反映,嗯,是浴室。 浑身都觉得舒坦,起码在最近的日子,也就是被忠载逮住的这段日子里,他还没有怎样享受过这样的超级待遇。 这间忠载专用的浴室他来过,不过无缘享受漂亮的浴缸和温暖的热水澡,他记得的只有忠载如何把他按在地板上狠狠的蹂躏了一个上午。假如他曾经用过这个浴缸的话,那时他也应该正在昏迷中。 “知道鸭子吗?鸭子就是嘴硬。” 听见身后带着不满的低沉嗓音,注意力转移到背部紧靠着的结实胸肌,才醒悟过来自己目前的方位,与其说在浴缸里,不如说正躺在某个男人的身上。 感觉身后充满爆发力的肌肉,贺森闷闷地发出一声听不出含义的声音。 忠载从后面抱住他,心情甚好地微笑着:“我亲自帮你清洗了,怎么谢我?”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水温过热,贺森红着脸,他扭头,刚好碰上忠载的唇,被忠载毫不客气地吻住。 “唔……”表达抗议的声音听起来竟然低婉动人,身体虚弱,手无武器,贺森在忠载的长时间狼吻下唯一能争取的就是尽量多的呼吸的余地。 “薇薇知道你回来,这个秘密就保不住了。真扫兴,本来打算陪你多玩几天游戏,”忠载好心肠地让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看着因为微张的唇,贪婪地又盖上去,边吮吸里面的津液边说:“他们得了消息会立即跑回来,混帐,亏我花了这么多心思隐瞒。” 他们?贺森暂时缺乏时间分析刚刚得到的情报,不能指望缺氧严重的大脑能有多好的工作效率。他勉强推开忠载,难过地喘着粗气。强吻也就算了,居然同时用手指插进那个地方,他恼怒地瞪着忠载。 忠载不以为然地耸肩,邪魅地露出洁白牙齿笑笑:“不清洗,会生病。”出乎贺森意料,非常有风度地收回了侵犯的手。 贺森愕然了一小会,忠载不正经的表情下藏着不为人知的认真。那种温柔的专注的眼神和平日的阴骘暴力截然不同,令他人的心脏仿佛遭受强烈撞击一样。 贺森情况更为不妙,在近距离受到了重重一击,心脏似乎停顿下来。雾气的作用明显不足,他能感觉忠载火辣辣的气息,熟悉而充满安全感的男人味近在咫尺。 就在他为突如其来的鲜明感觉心惊肉跳时,一阵旋风撞开了门。 “朴大哥,你怎么擅自把哥带去洗鸳鸯浴了?他可是病人哦,不可以趁他昏迷的时候欺负他。”薇薇叫嚷着大大咧咧走到浴缸边,才看清楚浴缸里的情形,愕然闭上嘴巴,半天才惊喜地问:“哥醒了吗?啊啊!朴大哥你太过分了,哥醒了也不告诉我。” 不顾贺森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穿著漂亮的新洋装就扑到浴缸里,一把抱住贺森湿漉漉的脖子。 “哥!你醒了!你是不是骗我的,死没有良心,扔下可怜的妹妹,我要咬死你。” “啊!”贺森蓦然叫了起来。 脖子上果然多了一个整齐的牙印。 忠载从浴缸里跳起来,一把拧起薇薇的后领:“谁让你随便闯进的?坏了我的好事。” 他举手。 贺森暴喝:“别打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出浴缸,一动弹,下体酸痛得几乎让他失声惨叫,扑通摔回浴缸满满的暖水里。 忠载手刚刚触到门把,愕了一秒明白过来,用看笨蛋的眼神看向浴缸。 他拎在手里的薇薇顿时神气起来:“哼,哥回来了,朴大哥你不能欺负我呢,以后要是我……”尚未说完,被忠载打开门扔了出去。 关上门,贺森刚刚从水里冒出头,帅气的脸因为痛而皱成一团。 浴缸里的脸,对上站在浴缸外居高临下欣赏美景的脸。 贺森脸又红了,不过现在不是脸红的时候,他问:“你对我打了什么药?” “你说昨晚的镇定剂?” “不,刚才我睡醒前,浴缸里。” “没有。” “是春药吧?” 男人扬起眉:“我对你用药,用不着瞒你。” 也不指望你承认。贺森放弃追究,靠回浴缸最远离忠载的地方,难道是以色列新研制的违禁药物?到现在还思维紊乱心脏猛跳。忠载那个眼神,威力够猛的…… 啪啪! 忠载冷眼看着,浴缸里的猎物举手,自己给了自己两个小小的清脆的耳光。搞什么?带着怒意跨下浴缸,把贺森的手腕握住紧紧一收,听见清晰的骨骼碰撞声。 “嗯……”贺森痛得脸色苍白。 “这身体是我的,不许你乱来。”狠狠咬了一下软绵绵的耳垂作为警告,忠载想起正事,叹了一声,换了种口气说:“要是他们回来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你什么都没记起来,别乱说话、别乱动、一切听我指挥。你也不想回来的时候看见薇薇出什么事吧?” 接到贺森倔强的眼神,忠载嘿嘿笑起来,凝视着他,温柔地亲亲他的额头:“要你不是贺森,就你现在这破脾气,我早整死你一百次。” 好不容易洗完澡,被忠载抱着回寝室。 忠载坚持以行动不便的借口,亲自帮贺森换上衬衣和西服。粗糙的手掌在赤露的肌肤上游曳,贺森一直担心忠载会趁机干点罔顾道德的事,不过忠载倒一直很规矩,仔细地帮他穿上高档的内裤、衬衣、西裤、西服,连袜子也亲自帮他穿好,最后系上领带。 打扮后的贺森帅气不凡,虽然略微纤弱了点,在衣装的衬托下反而更有贵家子弟文雅的风范。 贺森一直在屏息观察忠载的一举一动,寻找有利的攻击时机,可惜的时,忠载没有给他任何一个哪怕是微小的可以不规矩的机会。 没办法,贺森也只好很规矩地让忠载这个从不理会他人拒绝的男人帮他穿戴。 最后的领带系上,贺森松了一口气。 敲门声想起,有保镖在门外说:“朴先生,你说的几个人在大厅等了十五分钟,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知道了。” 忠载转头,对贺森打眼色。贺森站起来,却肩膀猛然一沉,被忠载按了回去。他愕然抬头,看见忠载眼里又不知道从哪窜起的怒火。 “你这只爱磨爪子的猫。”忠载磨着牙,轻轻翻手,从贺森右边西装袖口里面掏出闪着冷光的针头。这针头,本来放在床头柜上,是忠载昨晚用完后忘记丢弃的。 针头被狠狠扔进垃圾桶。 “九流的身手在一流高手面前卖弄,你能瞒过我?” 贺森依然用炯炯有神的眼睛倔强地反瞪,不过几秒后他就想起了他必须妥协的原因薇薇。他别过脸,受到忠载威严的压力,被迫解释了一句:“不过是个针头。”算不上解释的解释。 忠载冷冷哼了一声。冷哼后,他象发动攻击的猛兽一样扑了上去。 “住手!” 最佳状态下的贺森比不过忠载,浑身酸软的贺森更比不过忠载。西裤立即被拉到膝盖上,连内裤也被扯了下来。贺森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如果可以认错,他真打算认错了,不过忠载不是认错就会原谅人的脾气,贺森只好拼命地蹬脚。 因为要出去见人,四肢的电击禁锢皮套都脱掉了,不然贺森惨了。 挣扎只是象征性地进行了一会,门外又想起保镖着急的声音:“朴先生,那些客人……开始鼓噪了,我们有点应付不了。” 忠载正刚刚把贺森制住,不知从哪掏出的手铐把他双手背铐起来,语气从容地说:“知道了,告诉他们,五分钟内我们下来。”手上毫不停顿,将贺森面朝下压在软软的床垫内,蛮横地抬高贺森已经没有掩盖物的窄臀。 这样的姿势和莋爱无异,贺森稍微有点惊慌。他昨晚受够了忠载的蹂躏,难道大清早又要继续?忠载的欲望,一旦发起来没完没了,不到发泄尽是不会收兵的。 越挣扎忠载在身后的压制就越大。一个冰凉的东西触碰到身后的入口,贺森冻得微微震了震。 入口被冰冷的圆柱型东西扩张着,刺痛瞬间延续到全身。 “混蛋!”贺森羞耻地大骂。 忠载我要杀了你! 玩具并不算粗大,不至于把贺森弄伤,但对于贺森受了不少折磨的狭长通道来说已经够受了。忠载放好了东西,帮贺森把内裤拉上,西裤拉上,体贴地拉上拉链,阴沉沉地说:“亏你只拿了没多大威胁力的针头。要你拿的是刀子,我一口气给你放三个进去。” 贺森犹在蹙眉扭动难受的身体。如果有刀子的话,他当然会选刀子。 “这是遥控的。”忠载拿着遥控器在贺森眼前一晃:“电控,想干糊涂事的时候好好想一想那里被电流通过的滋味。”唇边勾起的残忍微笑让贺森心里猛然发寒。 “拿出来,我听你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薇薇在他手里,贺森实在没有必要再冒充英雄。自从知道洛辛的面目后,贺森早没有什么为组织继续效命的觉悟了。到底只经受过一年的特殊训练,感情可能还不够深厚。 忠载把他从床上扯起来:“拿出来?我还在火头上呢。你想这个放你身上还是放薇薇身上?” 贺森闭上嘴。时刻拿薇薇做这种龌龊的威胁,亏薇薇一口一个朴大哥。 站起来,忍着双腿间的强烈不适,跟随忠载下楼。 出了客厅,贺森愣在门口。被忠载整治得一丝不苟,从来没有人敢大声说话的总部此刻人声鼎沸,烟雾渺燎。 一地果皮,满地花生壳,把贵重的真皮沙发烫出十几个洞的无处不在的烟头不说,光是横七竖八在沙发上用极不文明的姿势或躺或坐的人就够看头了。 十六个人,至少十二个赤露着上身,露出精练的肌肉和一身可怕的疤痕。其余四个还算比较有礼貌的穿着上衣的,有三个脸上挂过严重的伤,两个似乎是刀砍的,剩下一个不知道受过什么伤,仔细一看,倒象被狗咬过鼻子般的难看。 剩下的一个倒没有伤,穿著也不错,白色的高级西服,长相斯文,可他现在正一脸严肃的紧紧注视着的,是客厅中超大的背投里正播放的日本A片。 众人显然早就不耐烦了,七手八脚剥着佣人们送上来的新鲜水果,一边往嘴巴里塞一边骂:“搞什么,他娘的,这么久还不出来。” “要不是想着要斯文点,现在就给他砸了这破地方。” 斯文的白色西装点头说:“说是总部,也太旧了点。这个专辑,日本已经出到第五张碟,这里只有第二集,不过轮到女主角,倒是第四集的那个漂亮点。” 众人纷纷点头,大声议论起日本最近A片的发展潮流,客厅中更加乌烟瘴气。 贺森正发楞,身边的忠载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大家久等了。” 立即,全大厅的视线全朝贺森身上射去。被十六个如狼似虎,满面横肉的人盯上,贺森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验,顿时感觉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视奸般的难受。 还未说话,十六条大汉已经一跃而起,将贺森团团围起来,缓缓逼近,然后整齐一致向贺森鞠了个九十度躬:“森哥!” 不能动 第九章 还未说话,十六条大汉已经一跃而起,将贺森团团围起来,缓缓逼近,然后整齐一致向贺森鞠了个九十度躬:“森哥!” 贺森愣了半天没有反应,周围十六条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嘿嘿笑了起来,更围近一圈,七嘴八舌道:“森哥,惊喜也不用这样嘛。” “没啥不好意思,兄弟们千里迢迢赶回来见你也是应该的。你是我们大哥,这是礼数。” 斯文的白西装给了一个脸上带疤的光头一个后肘:“说了我们不该立即跑过来,森哥刚回来,当然要和朴老大温馨一下,过过二人世界啦。一群破灯泡。” 周围的人立即叫嚣起来:“小白脸,我们商量一起过来的时候,还是你提议要破坏一下两人世界,让朴老大憋憋火的!” “对啊!你知道朴老大那个床上功夫,森哥容易吗?我们不过来闹一闹,说不定森哥就这样在床上拜拜了。” 啪一声清脆声,另一个光头上挨了毫不留情的一掌,一个没穿上衣露出两团黑茸胸毛的大个子喝道:“光棍你咒森哥啦?” 那个叫光棍虽然一脸横肉可怕得很,却立即朝贺森贼笑:“说笑的,嘿嘿,说笑的。” 大家杂七杂八闹了一会,才有人猛拍拍自己的脑袋叫起来:“傻站着干什么?森哥坐,坐!” 四五个手伸过来扯贺森的衣服,勾贺森的脖子,还没有碰到贺森的头发,被一直站在贺森身边的忠载带着强大气势的、漫不经心的、强飘飘地挡了回去。 众人缩回了手,奸诈地笑笑,互相嘀咕着:“说了,有朴老大在,你别想碰森哥一根头发。” “唉,咱们兄弟不值钱,想当年,森哥爱怎么摸就怎么摸。” “小白脸,你说这种叫人想歪的话,森哥不扁你朴老大扁你,朴老大不扁你兄弟我扁你。” “饶命,这不是说笑嘛。” 骂骂咧咧地散开,各自找个地方坐下。最中间的大沙发默契地留给贺森和忠载。忠载霸道地搂着贺森的腰走过去。 “这些都什么人?” “你小弟。”忠载在耳边传来的低语带着不高兴。 贺森瞅瞅那群实在不敢恭维的家伙:“我小弟?” “没听他们叫你森哥?没洗脑前就够笨了,洗脑后更糟。” 不用这样伤人自尊吧?受了忠载无端的恶毒讥讽,贺森火气也来了,肚子里暗暗问候忠载家里各位祖宗前辈,忽然闷哼一声;“啊!” 坐下沙发时体位改变,身体深处的玩具带给他的强烈刺激感让他膝盖发软,几乎倒在忠载怀里。 丢脸! “没事吧?”忠载问。 靠着忠载一只手臂的帮助坐稳,生气地瞪他一眼。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忠载不满贺森的不温驯目光,眯起眼睛,往他耳朵里吹气:“少给我脸色看,我按按遥控键,你才知道什么叫活折腾。” 好汉不吃眼前亏,贺森虽然不是什么好汉,也知道电流从那个敏感又受过伤的地方窜过来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只好收回瞪视。 忠载满意地勾起唇笑了笑,转头说:“各位兄弟好久不见。我知道贺森这两年玩失踪,大家都急得要死不活的,现在贺森回来了,我瞒了几天,有点对不起大家。不过也是有原因的,”顿了顿,还刻意叹了口气:“你们老大被人洗脑,拿枪来对付我,被我擒住了。这几天,我忙着检查他的血型,对对DNA,看看会不会是整容假冒的。后来发现他真的被洗脑了,现在连他妹子都认不得,更不用说你们了。” 没想到忠载平日正经严肃,酷到方圆十里内都要结冰的人,居然也能用痞子才用的油腔滑调说话,还学得有模有样。 忠载似乎猜到贺森正惊讶什么,低头在他耳边说:“你的兄弟,不能不给面子。关系搞不好还不是你难受?” 那边早炸了锅,十六个人里十六个都霍地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谁敢这么折腾我们森哥?老子剁碎了他喂狗!” “森哥,你这两年失踪,原来真被人抓了去洗脑?逊啊!” “哪个小子这么大胆,咱们抓回来也洗脑,叫他糊里糊涂回家弓虽.女干他自己妹子。” 各种中华民族惯用的问候他人祖宗的词语被全面演绎一遍,听得贺森眉头大皱,这群小弟…… 忠载面不改色地听完所有人的发泄,摆手叫他们坐下来:“兄弟们别闹,欺负贺森的那边,我饶不了他们。现在只有一件事请兄弟们帮忙,又怕兄弟们不肯。” “帮什么忙?尽管开口,要火药要人马要毒药,敢碰咱们森哥,给他个苏联解体时流出来的核弹让他试试。” “活抓害色森哥的小子回来,叫他尝尝白鸦堂最新研究的刑罚。” 各人拍着胸脯宣誓一定帮忙后,忠载才慢吞吞地说:“贺森大脑受了刺激,什么都忘了,需要时间恢复。我希望这段时间,兄弟们帮帮忙,别缠着他出门。见面的次数也不要太多,免得影响进度。大家也知道,脑子里神经的问题,非常复杂。”随口说了一串寻常医生也听不懂的专业名词,听得十六条大汉发楞。 客厅沉默下来,好一会,小白脸才点头说:“朴大哥说得有理,森哥交给你那比交美国总统手里还安全。对了,森哥洗了脑,是不是根本不认识我们了?” 视线集中在贺森脸上,贺森点点头。 光头骂了句脏话,说:“森哥你不够义气,洗脑嘛,忘记些鸡毛蒜皮就算了,居然把兄弟也忘了。我是光棍,你要再忘,老大我也照扁。” 其余十六人也纷纷说了自己的名字,多数是些外号,倒名副其实,什么“疤脸”“老狼”“长毛”“笨鸭”“小白脸”…… 如今看来洛辛给的资料缺少很多东西,例如这十六个家伙,资料里就一点介绍也没有。贺森心不在焉的点头,脑子里又多了一点疑问。假如忠载说的是真的,按这个阵势看来,他在被洗脑前应该有那么一点黑道的影响力,忠载怎么能用区区的下乘手段威胁他上床? 难道以前的贺森真的心甘情愿跟着忠载?受虐狂! “森哥怎么好像精神不济的样子,脸色也不对。” “我哥当然脸色不好啦,遇上你们这些家伙,谁脸色会好?”一道粉红的身影噔噔跑下楼,往沙发上一挤,发出清脆的声音:“小白脸,你又在我们总部客厅看涩情录像?” 众人显然很久没有见过薇薇,都叫起来:“小薇薇,快叫一声光棍哥哥来听。” “长漂亮了,什么时候嫁人?” 老狼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脸:“什么你们总部?女人就是胳膊往外,我们才是你大哥家里人,这里是朴老大的总部。” 薇薇哼了一声:“我哥是朴大哥的,他答应过不再管黑道的事,你们早被踢出申家门啦,不许再来烦他,少当电灯泡!”口里这么说,嘴角深深勾着甜笑,一点也不畏惧大汉们的凶恶模样,在光棍肩膀上拍一下:“上次的特制子弹还有没有?再给一点。” 贺森忍不住皱眉:“薇薇,你要子弹干什么?女孩子好好读书不好吗?” 薇薇惊讶地瞪着贺森:“哥,你脑子坏啦?你从小教导,女孩子读书不要紧,最要紧能制得住老公。我学枪还是你逼的呢。” 贺森顿时说不出话,忠载哈哈大笑起来。 其后的话题,都围绕在贺森最不想提及的话题上洗脑。 薇薇不满意地皱起小鼻子:“我小时候的长相记得吗?我一岁时吃什么奶粉?我六岁时生日你帮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我十五岁的时候交的男朋友,哥你记得自己怎么把他修理得刮刮叫吗?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今年多少岁?” 贺森连续摇了无数个头,只好对着薇薇泫然若泣的可爱小脸道歉:“我都忘记了,薇薇你重新说一次,我一定记住。” 其他人则在一旁起哄:“忘记就算了,这小丫头小时候比现在丑多了,十足一只长不出毛的小猴子,啊救命!”耳朵上差点被薇薇咬下来。 “森哥你真被洗脑了?” “那吃饭喝水上厕所的基本方法,要不要重新学?” “洗脑这玩意,会不会疼啊?” 贺森脸色青中带白,低声问忠载:“我真是他们大哥?” 忠载冷冷回答:“你最讨厌规矩多,带出来的小弟当然也没上没下。” “我们的人马不是一处的?” 忠载沉默地看了看他,低声说:“你跟了我之后,两处算合并了。不过你的兄弟我很少使唤,给够了钱让他们消遥自在,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别惹下大麻烦就好。” 聊了好一会,小白脸几个在客厅中吞云吐雾,污染空气,贺森又开始蹙眉,咳嗽起来:“请问……你们能不能别抽烟?” 光棍象见了鬼一样的惊讶:“森哥竟然这样文质饼饼?” “光棍,那叫文质频频。” “废话,我说饼饼就是饼饼。” 小白脸大力摆了摆手:“管他饼饼还是频频,这不是重点。我的娘啊,森哥居然说起请字来了。” 光棍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光头上:“难怪人家说洗脑厉害呢。森哥自己不说三字经,居然还讲礼貌。” 贺森一脸不自然:“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嘿,你以前那样,说起来就长了。” 其中看起来最有主意的长毛提议说:“看来洗脑的后遗症很厉害,不如这样,为了森哥早点想起我们,咱们兄弟不走,留在总部这,天天陪森哥说说以前的事吧。” 众人齐声叫好,挤眉弄眼。 忠载猛然带着贺森站起来,脸上没有表情的说:“贺森累了,我带他回房休息。”挟制着贺森的腰就往楼梯走。 薇薇也连忙起来,瞪着眼睛骂:“都是你们胡说八道,害朴大哥把哥带走。我多难得才能和哥一起坐坐,现在他的房间连我都不能进。” “你踹门啊?怕朴老大毙了你?” “你有胆子你踹。” 忠载当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只管带着贺森往楼梯处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原来是老狼,懊丧地拽着自己的耳朵:“知道森哥回来了,还特意定了风云夜总会最大的包厢,叫妈妈把最红的小姐留着。谁知道森哥被人洗脑了,连人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朴老大又不许我们带森哥出门……” “说你这死狼,除了尾巴和色胆之外还有什么?森哥不能去,还有我们嘛,没血性!快快,怎么不早说,漂亮小姐被人抢了怎么办?森哥我们走啦!” “现在才早上啊?” “漂亮小姐早上也漂亮啊!” “森哥再见。” “明天来和你继续沟通,叫你想起以前的事来。” 贺森回头,刚好看见薇薇也站了起来一副准备出发的样子:“薇薇,你不会也打算去夜总会吧?” 薇薇不耐烦地吐舌头:“哪次我是不去的?” 贺森沉下脸:“不许去。” 薇薇叫起来:“不嘛,哥,是你自己说,女人一定要知道男人有多坏,才知道该怎么对付男人的。” 贺森还想说话,忠载沉声道:“你哥说的话,你敢不听?” “我……” “闭嘴,给我上楼,好好看书。”忠载阴骘的目光射过来,压得没有人敢抬头。 薇薇眼睛红了一圈,求救似的看着周围。光棍等立即抬头四处张望,全当没有看见。 “讨厌!哥变的讨厌死了。”薇薇嘟囔着,重重坐在沙发上。 小白脸忙叫:“那我们走了,森哥再见,朴老大,好好照顾我们森哥哦。”十六人留下一屋狼藉,逃之夭夭。 客厅安静下来,贺森动了动,忠载问:“想去哪?” 贺森看着坐在沙发中生闷气的薇薇,不忍地说:“去看看她。” “这可是你自己教出来的宝贝妹子。”忠载搂着他的腰一勒:“别动。” 贺森不满地转头:“你说她是我妹妹,总该让我们兄妹培养一下感情吧?” “不是不相信我吗?”忠载冷冷哼了一声,阴沉地盯着贺森:“要装模作样当好哥哥也得先跟我回房。” 回房?贺森有点心惊,玩具卡在身体深处,虽然不是很粗大,但还是令人不适,现在竟然还要回房。你朴忠载真是个变态。 发现贺森勉强扭动着腰想反抗,忠载极不耐烦地皱眉:“里面东西插了这么久你不难受?别乱动,不回房怎么帮你取出来?” 贺森闭了嘴。忠载拖着他上楼,一边恶狠狠地低声骂:“说你自己找罪受。” 回到房,被忠载褪下裤子。 这次贺森学乖了,没再偷偷做小动作。忠载也规规矩矩地帮他把东西取了出来,竟然温柔地对着贺森微笑起来:“算你聪明,我在柜上放了把刀子,你竟然没乱来。”轻轻地在贺森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贺森几乎抓狂,刀子啊!怎么没注意呢,早说就一把抢过去二话不说把忠载干掉了。都是刚才忠载的动作太温柔,身体深处敏感的突出一点在玩具抽出时被重重碰了一下,害他恍惚失神了好一会…… 不能动 第十章 忠载还算守信,肯让贺森下楼看看薇薇。 出门前,忠载一凑过来,将热气喷到贺森耳中,磁性的男声沉笑:“别乱说话,别乱做小动作,别给我惹事。”飞快地亲吻了贺森的脸颊,体贴地为他打开门。 谁能把薇薇这么可爱的女孩的安危置之不顾呢?贺森在肚子里叹了一声。在没有把握一下将忠载干掉前,他准备一直乖乖的。只要忠载别太过分。 下了楼梯,薇薇正无聊的把玩着一个从泰国空运过来的新鲜芒果,看见贺森下来,小嘴一嘟,把芒果扔到旁边,露出闹情绪的小脸。 “怎么……”贺森站在她旁边,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这真是妹妹?俏丽的脸蛋,红扑扑的脸颊,爱动又爱闹,早上还不由分说咬了他脖子一口。贺森转转脖子,暗忖自己要是认错了妹妹,岂不非常可笑?却不由自主端出哥哥的架子,轻咳一声:“怎么不上楼看书?” 薇薇重重哼了一声,受伤似的看着贺森,可怜兮兮的目光,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贺森熬不住她的目光,倒象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刚要开口,薇薇霍然站起来,揉着眼睛低声问:“哥,你是不是不疼我了?”竟然嘤嘤哭起来。 贺森着急了,拍着薇薇的肩膀,连连分辩:“怎么会?哥怎么会不疼你?” 薇薇哭着揉眼睛:“你什么都忘了,连人家几岁都记不起来。” “这……这哥不是被洗脑了嘛?”贺森尴尬地用了一个他最讨厌的解释。 “被洗脑很了不起吗?什么都用这个做借口,哪有人洗个脑回来就把唯一的妹妹忘记的?真的疼我就不应该把我忘了。” 虽然骂得不怎么有道理,可薇薇哭着哭着把头往贺森肩膀上靠的动作实在可怜,贺森愣愣的不敢分辩。 “好好,哥答应一定把你记起来。”明天起,好好问清楚每个人,自己以前的习惯性格脾气。 薇薇沮丧地把头抬起来,吸吸鼻子,忽然哭得更大声:“哥你变的好可怕。” 贺森不知又犯了什么错误,被薇薇哭得六神不宁,几乎哀求地问:“哥又哪里错了?” “我骂你,你都不凶我……”薇薇梗着喉咙。 贺森几乎心肌无力。他以前到底什么样啊? 安慰无效,薇薇哭了很久,最后还是自己收了声音,拿纸巾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问:“哥,记得你以前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薇薇嘻嘻笑了笑,刚哭过的漂亮小脸上还残留着泪光,配上笑容,美得象个小天使。她学着粗声粗气的腔调:“你要不是我妹妹,森哥我一脚踹死你。” “我的常用句?”贺森一头冷汗。 “嗯。”薇薇点头,盯着贺森上下打量,忽然欢呼一声,伸手猛然搂住贺森的脖子,整个软绵绵的身体八爪鱼似的贴上来。 “啊啊!”脖子上一阵刺痛,贺森皱着眉叫起来。 “还是哥的脖子咬起来最香!哥你让我再咬两下,保证轻轻的。”薇薇清脆的笑声飘进耳膜,满足地叹了一声,柔声说:“哥你回来了真好,你变什么怪样子都没问题。我好高兴。” 贺森正打算训斥她不许乱咬人,心肠蓦然一软,乖乖让她把洁白的小门牙伸到耳朵边。正打算忍痛挨那么一咬。 “哎哟!”薇薇吃疼得叫声响起来。 忠载站在沙发后,居高临下拽着薇薇的耳朵:“你哥是被人洗了脑,但也不能随便欺负。他只能让我咬。” 薇薇揉着被扯疼的耳朵,委委屈屈地嘀咕:“朴大哥,你也太霸道了。哥回来几天,你谁也不说,自己一个人占着哥。现在连咬都不许咬……他是我亲哥哥耶!” 忠载不置可否,盯着薇薇勾起邪气的笑容。薇薇立即举起双手,嚷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许欺负哥是不是?”不满地瞪了忠载一眼,猫儿似的又爬到贺森身上,轻轻扯贺森的耳朵:“哥,去我房间吧。这两年我弄了很多有趣的玩具哦,来。” 贺森看看忠载,未等忠载有所表示,已经身不由己地被拖着往楼上跑。 三楼一个很好的套房是薇薇的私人空间。把贺森扯进房间,薇薇嘟囔着:“我房间是什么样的,你一定也忘了吧。”关上门,打开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大柜,拿了几个大金属盒子,献宝似的在贺森面前一字摆开。 打开的盒子里什么东西都有,宝石坠子、戒指、奇怪的眼镜、字典大小的陈旧的书,还有一支断了半截的发出馊味的毛笔和一块破成两边的玉镇,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贺森一时竟然还说不出名字。 “这些是什么?” “贼赃啊。” “贼赃?”贺森的嗓音拔高两个八度。 “也不全部是贼赃啦,”薇薇从盒子里拿起那支断了半截的毛笔:“这是老狼送给我的,他用这半支毛笔杀了一个世界上排名不错的拳击手哦,帅呆了。哥,送给你好不好?” 贺森抽搐了一下脸颊:“不用。”他虽然是杀手,但不是变态,收集什么杀过人的毛笔。想教育一下薇薇做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可担心她又大哭起来,贺森决定来日方长,采取渐进式教育。 目光移动到另一面墙,大摞的光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薇薇喜欢看电影。” “是啊,哥你总算记起一点了嘛。” 看电影,也算一个正常的爱好。不过以防万一,贺森还是小心地问了一句:“不会是什么日本的不健康的东西吧?” “哈,哥你不要这么单纯好不好?A片就A片,什么叫不健康啊?不过我才不看那些没水平的东西呢,我又不是小白脸那家伙。这些都是你以前叫别人帮你拍的生活录像。” 自己的……生活录像? 贺森心脏跳了一下狠的:“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薇薇问:“要我放吗?我找张效果比较好的吧,哥失踪后,我天天哭,有一段时间就看着这些睡觉。” 贺森点点头,见薇薇说起从前,眼里又开始红红的,不由有点内疚。从前的贺森,该是什么样的? 光碟开始转动,图像出现,效果果然不错,音效也一流。 豆大的冷汗,从贺森额头滴下来。他用无比的毅力保持镇定,缓缓转头:“你保证没有拿错碟?” “没有啊。” “这明明是A片,男人和男人的。” 薇薇噗哧笑出来:“就是你和朴大哥嘛,后面有个脸部放大的镜头,可以看得很清楚啦。那时候抓了跃哥帮你们拍生活录像,害得跃哥一边拿摄影机一边擦鼻血。哥你别吓唬我,你在脸红呀?” 贺森呼吸困难:“这些东西,你怎么会有?” 薇薇奇怪地望着他:“这是哥你硬塞给我的,说什么要好好观摩一下哥你的英姿,有其兄必有其妹,这样我日后也能成为迷死男人的女人。” 呸,原来变态的不止忠载。 贺森后来连续三天见到薇薇就涨红了脸往回跑。 不能动 第十一章 从被虐囚犯一跃而成森哥,贺森的生活多采多姿得一塌糊涂。 观看了一张据说是自己亲自演出的超级A片,从薇薇房间里逃窜而回,哪知刚好碰到忠载,被忠载带回房间。 “我不可能做那样的事,任何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做那样的事。”贺森捧着忠载难得好心递给他的温水,坚决摇头。 一堆光碟忽然哗啦啦落在他脚边的地板上。 “不相信的话,把这些全看一遍。” 这些……不会也是…… “对,全是。”忠载毫不在乎贺森是否能接受,直截了当地数落:“当初劝你别拍这么多现场录像,你就是不听,说什么增加情趣,还到处送人。为了这个,跟你吵了多少次?你的身子明明只该给我一个人看。”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每次我们吵架后,你都耍脾气不肯和我上床,一边DIY一边自拍。这边几张都是你DIY的自拍片,放大写真什么都有,自己好好瞧瞧,看看是不是我在撒谎。” 被数落的人受到刺激似的霍然站起来:“这样的变态,你别和他搅在一起啊?”忠载僵硬了一下,象被踢到伤口的野兽一样,猛地扑上来,掐住贺森的脖子,瞪着眼睛低吼:“变态?变态有什么不好?他比你现在可爱一百倍,一千倍,你永远也比不上!” 呼吸被截断了。 贺森挣扎着,死劲扯着忠载的手指。忠载的手象合金做的一样,没有任何松动,空气被从肺部挤压出来,贺森蹬着腿,视线开始模糊。 忠载的手越收越紧。 “我就喜欢他那样,就喜欢他变态,就喜欢他什么都乱七八糟,我就是喜欢他……” 他要杀了我。 为了过去的我,杀死现在的我…… 贺森不知道自己是否昏厥过去,也许只是一小会的事,眼前黑下来,渐渐的又有光融进眸内。他呻吟着,艰难地转转麻木的脖子。 他正被强吻,忠载放大的脸就在眼前。唇覆盖着唇,满满地充盈着忠载霸道的气息。隔了一会,贺森明白过来,忠载不是在接吻,他在做人工呼吸。 “好点了?”忠载松开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连同一切声波都被冻住了。 突如其来的气氛改变让贺森很敏感,他察觉忠载转过头,默默地凝视他。 忠载不露出狰狞面目的时候很容易获取人的好感,例如现在。他只是静静凝视着,不暴力也不阴骘,仿佛刚才的事与他一丝干系也没有。 安静柔和的目光笼罩着贺森,象在被冻结的时空里感受到有太阳滋味的风一样舒服。 我是不是真的曾经爱过他?贺森无法自制地猜想。 忠载动了动嘴唇:“对不起。” 贺森正沉浸在忠载的目光和妄想的不安中,压根没有听清楚忠载的话。他呆呆地“嗯”了一声。 忠载伸过手,用大拇指轻轻抚摸他的颈项。上面有青色的淤痕。 “对不起。”忠载干涩地说:“我只是,只是太想念……” 他抱住贺森的脖子,轻轻把头靠过来。不可思议,仿佛是乞求保护的感觉。 忠载靠过来的瞬间,贺森呆住了。运转不息的大脑忽然罢工,没有一条神经提醒他应该偏头避开。他躺在床上,看着忠载一点一点靠近,让忠载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空间还是冻结的,和外界没有任何联系,冻结的空间里,他们天经地义地靠在一起,似乎这样浮沉在另一个世界已经很久很久。 直到忠载恢复常态,从床上利索地爬起来,贺森才发现,他错失了一个杀掉忠载的大好机会。 不能动 第十二章 过了可以称为充满震撼性和及其乱七八糟的一天,忠载似乎在取下贺森四肢上的电击皮套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离尉一直担心他会忽然想起来,忐忑不安地捱着时间,为了保持这个优势他没有乱动脑筋做小动作。 薇薇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忙些什么。经过白天那么一小段和忠载偎依的时光,贺森产生朦胧的错觉,总觉得地板近乎温柔地摇晃,象曾在秋千上度过漫长的一个夏天。 神智隐隐约约地恍惚,会不会忠载趁自己不注意又下了什么卑鄙的药?贺森暗暗琢磨着,看着忠载依旧冷漠但渐渐越来越熟悉的脸,不久又放弃了这种揣测。 傍晚,忠载吩咐佣人把晚饭端进房间。两人坐在桌旁,看着香喷喷的菜一盘一盘端上来。 八菜一汤,摆满了整张桌子,仅仅两人享用,的确有点奢侈。 贺森在这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款待,老实说忠载的总部里俘虏的待遇真是糟糕透顶。 面对明显出自名厨的佳肴,贺森咽了口唾沫,很快脸色严肃起来。杀手不该被美食诱惑。他唾弃自己的同时,肚子蠕动的肠子开始唾弃他的自尊。 “很香……”挣扎半天,吐出两个细微的字。瞥了忠载一眼,手不自觉地摸到筷子边上。 隔了片刻,等不到忠载的丝毫反应,贺森轻轻咳嗽一声,矜持地拿起筷子。 先来一块……红烧太阳鱼。 虽然很饿,但还是斯文的细吞慢咽,保持匀速地进攻了两块东坡肉和一串椒盐蛇骨。 “很好吃。”吐出骨头,贺森情不自禁地夸了一句。 忠载异常沉默,俊得颇让人觉得心寒的脸紧绷着。 “你的吃相……”好一会,忠载才动了动唇,脸色依然难看,但不像发怒,反而带着点叹息:“好看多了……” 贺森愕然,很快领悟过来:“我以前吃相很难看?” 凳脚摩擦地板的尖锐声音传来,忠载一言不发,按着桌子站起来。高大黑影笼罩在贺森身前,他反射性地向后缩了缩,筷子还握在手里,戒备地看着忠载。 幸好,忠载并没有再靠近,他只是瞪着贺森,似乎想在他身上用视线穿出两个窟窿来。是不是发怒的前兆?贺森对忠载高深莫测的怪脾气没有把握,小心地防范着。下次吃饭一定要粗鲁点,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排骨。 揣揣不安中,忠载收回视线,转身向浴室门口走去:“我洗澡。” 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内,贺森全身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不得不承认忠载气势过人,自己应该不是唯一在忠载面前无法动弹的职业杀手。 在空中晃晃手中的筷子,视线回到令人垂涎的菜肴上面。再一块红烧太阳鱼,还是先把烤鸭腿夹到碗里。 美食的诱惑固然大,更重要的是,谁知道忠载什么时候忽然改变心意,让他重新过三餐不继的日子? 还是鸭腿吧,下定主意伸出筷子,浴室的门忽然打开了。忠载大步走过来,在筷子差点碰到鸭腿前,把贺森从椅子上扯起来。 “陪我洗澡。” “我并不打算陪……”贺森说出拒绝的话之前,已被扔进盛满温水的超大浴缸里,溅起一阵水花。 他咳嗽连连地从水里爬起来,忠载已经跨进浴缸,并且开始剥他身上的衣服。 “别动。”贺森尽力抓住忠载的手。忠载的手一次又一次灵活地从贺森的掌握中脱离出来,继续毫不迟疑地干着自己的活。 扯掉衬衣后,指端停留在裤子的拉链上,贺森这次紧紧地抓住了忠载的手腕:“别这样。”他咬着细白的牙,转头瞪着忠载。 背后的身体略微显得僵硬。忠载每次的沉默都能使气压呈数量级下降,这次也不例外。短短几秒,已使贺森觉得呼吸困难,温水冰凉。他喘息着,等待忠载发怒。 忠载动了动。耳朵痒痒的,似乎触到温热的唇。 “只是想和你一起洗个澡。”他对贺森耳边低语。 只是低语。 对付老情人的伎俩用我身上没用。贺森忿忿不平地在肚子里哼哼,死死抓着忠载的手,等着他的怒火象被浇了油的火一样“扑”地腾起来。 但忠载还是沉默着,比往日的怒气冲冲更让人不安。温柔的水环绕着两人,从他们相互握紧的指尖缓缓流过。 雾气轻轻地、轻轻地吻上贺森长而翘的睫毛,略微眨眼,便掉下一颗泪似的水珠。 肩膀上忽然加了一分重量,是忠载从后把下巴抵了过来。 “只是想和你一起洗个澡。”还是低语。 只是低语,贺森依旧在肚子里哼哼着,我从前一定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这么个活宝。 一边哼哼,一边缓缓松开了手。 忠载并不猴急,修长的指细致有序地脱去了贺森身上的所有束缚。水声哗哗响起,他扭毛巾,在贺森背脊上来回擦着,不时用在封闭的浴室中宛如立体声的低沉嗓音问:“舒服吗?” 经受过地狱式训练的杀手不该被这些迷惑。贺森迷迷糊糊地想着,肚子里继续哼哼对忠载的不满,同时舒适地靠在浴缸边上,把左后腰稍稍挪了挪。雾气渺缭的气氛,连动作也不由自主带上慵懒的味道。 忠载唇角微微扯动一下,象懂得贺森的心思似的,用热热的毛巾覆上肌肤细腻的左后腰。 “我想吻你。” 贺森叹气:“我能拒绝吗?” 一切都朦朦胧胧,连近在咫尺的忠载的脸都无法看清。他只记得忠载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仿佛一辈子不会离开。 “你是爱我的,森。”“我哪一点象你的森?” “哪都不象。”忠载盯着他,满足地笑出来:“可你一定会爱上我。你有爱我的本能。” “胡扯。” “忠载一辈子吃定贺森,我是不是胡扯,你心里明白。” 雾气中的另一方沉默了很久,象被什么堵住了嘴。很久之后,才凝重地吐出四个字:“你奶奶的……” 忠载放声大笑起来,震得屋顶簌簌作响:“你总算记起了自己的口头禅。天,我多怀念你讨厌的坏嘴巴。” 双臂不容抵抗地把贺森搂在怀中。也许雾气太重,既影响呼吸,也影响大脑清醒。贺森乖乖地靠在忠载结实的胸膛里,闭上眼睛,听着忠载的心跳。 假如当日的子弹穿过这颗心脏,就听不到这声音了。他的第一项任务,失手得似乎并不是那么不值。 他努力提醒自己正身处陷阱;他努力提醒自己忠载不是个好东西;他记得忠载作恶时可恨的笑。 贺森努力警惕着自己,闭上的眼睛却不听使唤,不愿睁开。他听到心脏扑通扑通激动地跳着,他感觉双颊可耻地发热,而他的脑子,很没有义气地昏沉。 他在,漫天热雾中沉沉睡去。 次日的清晨,没有见到忠载。身边陷进床垫犹有余温的凹痕说明忠载刚刚离开不久。房中无人,身上没有镣铐,可谓千载难逢的机会。贺森却并不觉得有多高兴,冥冥中有不安的神诋盘旋在他头顶。 他从床上爬起来,小心地环视着四周。 砰!门被猛然推开,贺森骤然震了一下,视线转向门口。 “靠!森哥,别怪兄弟没义气一早坏你美梦。不趁这会朴老大不在来拐你,待会就没机会了。” 几条大汉子如狼似虎闯了进来,老狼带头围到床头,看见贺森半醒的脸,发出夜枭般的难听笑声:“不会被朴老大疼爱得直不起腰吧?快快快,想找乐子就别装死。” 幸亏身上睡衣穿得严实,贺森才没有大丢面子,皱眉问:“忠载哪里去了?” “他出门干正事。别磨蹭,好酒好菜都备好了,今天一定要疯个够本。” 几人粗鲁地把被子掀了,扯着贺森起床。 “去哪?” 小白脸对他拼命挤眼:“当然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看他们的势头就知道不去不行,贺森到处张望:“我昨天穿的衬衣呢?” “衬衣?靠!”老狼一嗓子吼起来:“森哥你体谅体谅兄弟吧,我们是去疯,又不是扮白领打劫银行,还衬什么衣?” 一团东西迎面扔了过来,还是小白脸在挤眼:“森哥,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套,我洗干净留起来的。怎么样,兄弟们对你够义气吧?” “快穿,快穿!朴老大回来就糟糕了。”光头跺脚。 贺森还在犹豫,顿时有几双手伸过来,剥的剥,解的解。 “别乱动!住手!”贺森瞪大眼睛,无奈双手不敌四拳,立即被剥个精光。 几双牛般大的眼珠瞪着他。 “啧啧,森哥你逊啊,朴老大这么狠?” “去你的,这叫情趣懂不懂?你在地上磕一千个头,朴老大都不会给你弄一个印子。” 疤脸骂起来:“小白脸,你给我磕一个头就够了,老子给你在身上弄够一千个!” 虽在对骂,手上却都不慢,把带来的衣服往贺森身上不由分说地套了,连声怪叫:“快走快走,别被抓到现行!” 贺森仿佛被绑架般,身不由己下了楼梯,直出大门。门口已经停了一部大房车,狐狸一副痞子相蹲在车门,见了他们站起来,把嘴里叼的烟“呸”一声吐到地上:“上车,老子等急了。” “别瞪我,是森哥磨蹭。” 啪!光头挨了一个响栗子。 “死光头,老大你也敢抱怨?” “别斗嘴,有种决斗去。” 七嘴八舌中,贺森被塞进汽车,扬长而去。 不可思议地看着总部被远远抛在身后,贺森带着怪异的感觉发现自己已经逃离了忠载的掌握。没想到总部今天竟没有任何看守措施,只是…… “薇薇呢?”贺森问。 小白脸谄媚地笑笑:“和朴老大一起出去,谁知道去干什么?” 贺森活泼没一会的心沉下来,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假如逃跑的话,不能不顾虑薇薇的安危。 车子中有光头几个,变得比舞厅更嘈杂。一路在怪叫和烟雾中颠簸,大房车在一家安静的店铺门口停下。 猫头鹰正焦急地在门口等着,冲第一个下车的狐狸喊:“被朴老大打断了腿呀?害老子等这么久。咦,森哥呢?” 关头打开车门大声嚷嚷:“我们帮森哥脱了外套,他现在死也不肯下车!奶奶的,这怎么回事?” “什么?”猫头鹰和狐狸同时扑过来,朝车里一看,哈哈大笑起来:“森哥你别说你在害羞。” 车里的斗争正处于白热化阶段。身上这套被强迫换上的服装,贺森已经难以接受,脱掉外套后,上身只剩紧身的红色小皮衣,,还特意露出两个淫糜可爱的小突起,被忠载弄出来尚未褪去的淤痕平添他人的黄色想象。 要他穿著这样的涩情套装出去见人,他宁愿被忠载狠狠打一顿。 “森哥你这是干什么?你向来喜欢这么穿的!” “我现在不喜欢!” 小白脸叹气:“老大你当可怜我们,兄弟们和你两年没见,都盼着重温一下以前的疯狂时光。你当年叱咤风云,红遍各家俱乐部夜总会,那是说有多威风就有多威风啊。” “是啊,森哥,难得今天朴老大不在,你就穿一穿嘛。这可是当年你的专门衣着,迷昏了多少小姐。” “连妈妈桑都应声而倒啊。” 光头狠狠地咬牙:“要不是朴老大吃醋不许你穿……” 啪!这次在他的光头上敲栗子的是猫头鹰:“光头你少说朴老大坏话,离哥的脾气你不知道?” 贺森才不管他们胡说八道,被众人扯了两下,知道相持下去肯定吃亏,不得不赌一次,恶狠狠吼道:“死光头你给我放手,不想活了是不是?还有你,小白脸,再惹事小心老子一拳打得你不能人道!”他生平第一次学流氓说话,居然说得有板有眼,不知道这是否也算一种天分。 车厢顿时安静下来。 小白脸第一个讪讪缩回手陪笑:“森哥你别急,有你老大在,我哪敢惹事?最多是拍马匹拍在马腿上,不知道森哥你洗脑后换了口味,喜欢斯文的。” “呵呵,”光头耸耸肩,咧嘴笑起来:“好久没被老大骂,爽!”周围几人不约而同点头,满脸愉悦,啧啧笑道:“还是挨老大的骂过瘾。” 贺森趁热打铁,捡起自己红黑两色的皮外套。看了看,觉得即使穿上还是充满涩情味道,视线一转,停在小白脸身上:“你,把外套给我。” 剥削了小白脸的外套罩在自己身上,朝光头嚣张地哼一声。光头眨眨眼睛,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聪明地把长裤脱了下来,自己穿著一条裤衩,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高兴地递上长裤:“森哥,你腿长,长短该合适,就是宽了点。” 贺森面对这班活宝,表面上老神在在,实际上揣揣不安,绷着脸穿上小白脸和光头供奉的外套长裤,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委实比刚刚那套暴露的涩情服装好多了。 大家见贺森脸色稍微缓和,都松了一口气,老狼喃喃道:“森哥,穿衣服变斯文也就算了。你要告诉我,你洗脑后不喝酒不喜欢调戏小姐,那我老狼还不如去跳河。” 贺森环视众人,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模样,似乎真怕他点头说是。贺森心想,我要说是,他们失望之余,说不定立即造反把我这个老大宰了。 “森哥,你不会真变得那样吧?”小白脸问。 十余个彪悍大汉可怜兮兮地盯着他,如等着主人宣判是否赶出家门的小狗般,贺森心头一热,摇摇头,振奋起来吼了一句:“不喝酒不调戏小姐算什么男人?兄弟们,我们快活去!” 三秒沉默后,众人怪叫起来,轰然应是,簇拥着贺森下车。 下了车,才发现店铺的招牌上写了四个漆金大字汪洋书店。 书店?似乎和设想的有点出入,贺森为自己开始想歪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谁能猜到光头这样的人也会看书。 他们说这是贺森以前最喜欢的东西,难道自己喜欢看书? “森哥好久没来了吧,这边走。”猫头鹰带路,横冲直撞进了幽静的书店。 “森哥不是好久没来,他是被洗脑忘记了。” “光头,你再把森哥被洗脑的事挂嘴上,小心我扁平你的光头。” 贺森跟着他们进到书店最里面,小白脸在墙上熟练地摸了几下,跟前一面半身的镜子刷地打开了,露出一张冷冰冰的脸:“找谁?” 光头嚷嚷:“你瞎了眼呀?你说我们找谁?” 凶狠冰冷的目光扫到贺森脸上,眼睛猛然一亮,立即挤出可以媲美菊花的笑容:“森哥!嘿,是我瞎了眼。” 隔壁的书柜无声无息移开,里面传来隐约的嘈杂歌舞声。看门的大汉从旁边跑出来:“好久不见森哥啦,您老人家真是越来越帅啊,里面请,里面的小姐不错,那个阿咪咪……” “去!”猫头鹰笑着假踢他一脚:“里面的小姐我们比你熟。森哥,别管那些小东西,我们帮你准备了好节目呢。”领着贺森往前走。 越往前走,空气越浑浊,音乐声也越大。 节奏强烈的摇滚乐在开得轰轰震的音响里几乎听不出原音,旋转激光灯象此起彼伏的闪电,在黑暗中制造瞬间的光明,照亮许多张年轻而痴迷的脸,还有他们手中的酒杯和摇摆起舞的腰身。 他们找了一个角落,占据三条大沙发。 “我们自备私货。”狐狸贼笑着,不知从哪弄来几大瓶白酒,摆在桌上:“就朴老大规矩多,说什么不许森哥多喝。这次趁他不在,森哥你也过过瘾,这几瓶好酒是我们孝敬你的。” 小白脸啧啧道:“所以说人跟人有前世缘分,森哥那是被朴老大吃定了。” “对啊,森哥为谁改过心意?碰见个朴老大,立即蔫了,朴老大说什么就什么。” 贺森装作不满地哼哼两声,立见效果。大家都闭了嘴,正古灵精怪地挤眉弄眼中,一把滴滴的声音插了进来。 “所以说呢,没良心的人还是没良心,有良心的人还是有良心。”半娇半恼的动听声音,象白皙幼嫩的小手抚上人的心窝。 贺森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已经偎进了一副软绵绵散发着清香的身体。一张艳丽却绝不俗气的脸跳入眼帘。 小白脸戏谑地问:“梅花大小姐,那你说森哥是有良心的,还是没良心的?” 梅花哼了哼,手指往贺森额头上狠狠一戳,磨着牙说:“不来看我就是没良心的,来看我就是有良心的,两年不见影子,你说你有良心还是没良心?”脸色一转,又噗哧笑出来,用香喷喷的手绢揉着刚刚戳的地方,柔声说:“今天算你有良心,还没有忘记我这么个妹子。” 妹子?贺森瞪大眼睛,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梅花却没察觉贺森的异常,吃吃笑起来,接过光头递过来的一大杯酒:“不过,还是要罚你一溜烟不见了这么久。” 狐狸苦笑着说:“梅花大姐,我们可是千辛万苦才把森哥拐出来的,你别闹场,我们还准备了好节目给森哥过瘾呢。” “你们能有什么好节目?不过找几个小姐闹闹罢了。没出息。”梅花翻个白眼:“我先说白了,今天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表哥你一定要跟我喝个够。” 满满一杯酒递到唇边。 贺森愕然问:“你是我表妹?” 梅花竖起柳眉:“少装蒜,好啊,你连我都唬弄,罚你连喝三杯。”趁贺森还想张嘴发问,把烈酒往他唇里一倒而空。 “呜……咳咳咳……”贺森并不会喝酒,猛然间喉咙进了一股热辣辣的液体,呛得连连咳嗽。 梅花哪里肯信他是真的呛了,装模作样拍拍他的背,在他肩膀的肌肉上狠狠拧了一把,咬牙骂:“你就我一个表妹,竟连喝杯酒都要摆架子。一溜烟不见了两年,也不来看看我,我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找谁,没人可怜。”眼圈真的隐隐发红。 光头嚷嚷着说:“梅花大姐你少来这套,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啦,还有人敢欺负你?森哥你还好吧,你可别说你被酒呛到了,让别人听见可会把牙都给笑掉。” 梅花瞪他一眼:“我们兄妹的事你们少管。” “森家的女人都不好惹。”小白脸在一旁喃喃。 “还差两杯,快喝。”梅花撩起袖子,倒象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女强盗。 贺森刚刚咳得好点,眼看又一杯递到眼前,脸色白了大半,刚要摇头,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抢了梅花手里的酒杯,顺势扔到地板上。 当! 高价的玻璃酒杯连同难得的好酒,同时亲吻坚硬的地板。 “哦!” “朴老大!” 沙发里的人视线转到贺森身后,不知看到什么可怕的景象,都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贺森在沙发上转头,看见忠载高大的身影,象神诋一样笼罩着他。 梅花从贺森腿上站起来,跺着脚讪讪道:“朴大哥你干什么嘛?人家不过要表哥喝两杯。” “你表哥枪伤刚好,你知道吗?”忠载黑着脸,沉声责问。 梅花吃了惊:“枪伤?我……表哥,你受伤了,哪?”连忙坐到贺森身边,小手毫无顾忌地摸上贺森的胸膛。 “唔!”正好端端坐在沙发上的贺森还没有体验到表妹的关怀,腰杆一疼,双脚已经离开地面。 头昏眼花后,人到了忠载的肩膀上,胃正好被忠载硬如钢铁的肩头顶着,一阵一阵发疼。刚要张口,忠载压低声音威胁:“再乱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转头环视贺森一众兄弟,早已站了起来。 光头还是穿著裤衩,皱着一脸横肉说:“朴老大,森哥跟了你,那是他愿意。可你这样把他扛肩上,也太不给我们老大面子了吧?” 忠载冷笑:“贺森的身体状况,梅花不知道,你们是知道的。光顾着发疯,老大的命就不管了。” 几个大汉自问心虚,都低下头,光头还想说什么,猫头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算了吧。朴老大的意思就是森哥的意思,你看他们在一起几年,森哥什么时候逆过朴老大的意?” 忠载不再说话,扛着贺森大步离开。 出了书店,叫人头昏脑涨的嘈杂音乐置于身后,仿佛到了另一个清净世界。 忠载把贺森摔进车内,自己也坐了上去。贺森呻吟着从座位上爬起来,红火的脸色一直发烫,恍惚中想:糟糕,忠载要发飚了。 忠载生气地瞪着他,压迫的气势足以让对手胆战心惊。贺森酒意上来,象忘了想办法保护自己,只呆呆等着忠载发作。混沌中,看见忠载的目光缓缓变的温柔,又从温柔缓缓变的充满悲伤。 他伸出粗糙的大掌,轻轻抚摸贺森被酒烧红的脸颊。 “森。”醇厚的男音吐出那个字,分外令人心醉。 忠载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贺森恍恍惚惚地想着,是否该找个机会杀死忠载? 今天为什么不逃?如果不承认自己就是忠载的旧情人,那么薇薇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承认…… “森……”忠载反复吐着一个令人心醉的字。 贺森眨眨失去焦距的眼,他确信自己听到了,忠载的难以自抑的哭声。 他醉了,但他听到了。 不能动 第十三章 光头等不知是否受到忠载的警告,一连几天没有露面。贺森因为录像带的事情尴尬,见到薇薇就脸颊涨红,薇薇当然察觉到这点并且善加利用,奚落哥哥两回后同样挨了忠载毫不容情的训斥,结果连薇薇也失踪了似的不见人影。 没有外人干预的数天时光,成就了贺森和忠载的亲密接触。晚上同床共寝那是自然,白天的时间忠载也经常陪在贺森身边。 每逢忠载遇到公事繁忙需要呆在书房,一定会把贺森也喊上。忠载还是喜欢威胁,动不动就对贺森使出他的杀手锏要对薇薇如何如何。 可贺森渐渐明白,忠载的表情再森冷,也不过是虚言恐吓。虽然如此,他却不知不觉地收敛了对忠载的恨意,没有太过捣乱。 作为回报,忠载易怒的脾气也有所收敛,贺森两次偷偷藏了尖利的餐刀在腰后被他发现,也不过狠狠瞪贺森一眼,将餐刀挫骨扬灰了事。 这天,忠载又把贺森带到书房。 也许近日帮派里出了麻烦,忠载眉头比平日皱得更深,右手屈起食指,在漆工一流的桌面上轻轻扣着。 贺森当然不会傻得过问帮中的事,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房中气温适中,安安静静,只有忠载若有节奏的扣桌声,让人昏昏欲睡。几日磨合下来,贺森在忠载面前已经没有往日那般警惕,懒洋洋打个哈欠,蜷起身子缩在沙发上准备补眠。忠载睡觉有个坏习惯,喜欢紧紧勒着贺森的腰,只要贺森晚上稍有动弹,忠载就会反射性地勒得更紧,仿佛怕贺森半夜偷偷离开似的。 偏偏贺森睡觉是个不安分的,晚上常常翻身踢被,每次微动就会被忠载恐怖的力气勒疼而醒来。 “你想勒死我?” “叫你别乱动。” “很疼。” “知道疼你就别动。” 同样没建设性的对话一个晚上要重复数遍。 恶性循环下,忠载的手臂对贺森细腰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而贺森晚上好好睡觉的几率越来越低。 值得庆幸的是,白天随时可以补眠。 忠载书房的这张沙发成了贺森最喜欢的小睡地点,软绵绵的垫子,躺进去象陷入一个温柔的怀抱。忠载还有一个好习惯,贺森小睡时绝不吵他。 实际上,只要贺森闭上眼睛,忠载在书房里的一切动静都会变的小心,东西轻放轻拿,接电话也压低嗓子。 只是今天,当贺森闭上眼睛快将入睡时,忠载低沉的歌声很快让他从混沌的黑暗中醒了过来。 “天空下,只有你……只有你……” 确实是忠载,反反复复,唱着这两句。 “其实只有你……只有你……” 他的嗓子有点沙哑,但透着与众不同的性感,贺森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中出现忠载坐在书桌旁低头吟唱的侧脸。 眼帘内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有忠载是清晰的,似乎他的身上发着光,盖过了别的一切。 “天空下……只有你……只有你……”贺森怔怔的看见忠载惊讶的视线向自己射过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跟着忠载的调子哼起了歌词。他微微扯着嘴角,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开口:“听你唱过几次,记住了。”清楚的看见,忠载眸中的惊喜一掠而过,随即被失望代替。 仅仅为这眼神的改变,贺森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起来。 忠载停了歌声,将视线收回,重新转过脸。房间中失了他温柔的歌声,骤然显得局促沉闷。 贺森斜躺在沙发上,抿着唇,闷闷地问:“怎么不唱了?你唱歌……挺不错。”干涩嗓音中,藏了真心的惋惜。 远远看忠载的侧脸,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宛如一具在风雨中经年累月却丝毫无损的精美雕塑。硬朗的曲线,在大师的鬼斧神工下充盈着凡胎肉眼无法察觉的温柔火焰。 瞬间,贺森深深地后悔。他不该睁眼,忠载低头轻轻吟唱的那一刻如此动人,象烟火一样转眼即逝。假如他不睁眼,也许这奇迹可以存在得更久一些。 他懊恼地垂下眼,没了说话的兴致。 可忽然,房中的空气微微震动,忠载又开始唱了。 “天空下……只有你……只有你……” “其实只有你……只有你……” 贺森陶醉地听着忠载反反复复唱着这两句,丝毫不觉得单调。一丝满足的笑意在唇角蔓延开去,他不在乎被忠载看见他的满足,这个空当,没时间去揣测忠载的恶劣和歹毒,没时间追究忠载曾经折磨他。 大海中常有被美人鱼的歌声迷惑而迷失方向的水手,贺森傻傻地想,如果忠载是美人鱼,他是否甘愿当一名水手? 歌声忽然中断,打破了贺森胡思乱想的梦。他茫然抬头,看见忠载足以令所有女人魂断神伤的俊脸。忠载近在咫尺,脸上仍旧什么表情也没有,却似乎可以表达任何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情。 他俯下身子,轻轻抚摸贺森额前被睡得乱糟糟的短发。 “森,这歌是你教我的,我只会这两句的调子。不过其他的歌词,我记住了。”他清清嗓子,笨拙地唱起来:“我看见,我看见,在我记忆中,只有一个你。” “我看见,天空下,只有你,只有你。” “我没有忘记你,永不会忘记你。” “我爱的,其实只有你,只有你。” 歌词连在一起后,果然唱得频频走调,连开始唱得挺不错的两句都无法保持水准。一贯严肃的忠载认真地唱着走调的歌,这场景怪异得近乎可笑。 贺森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泪珠在他颤动肩膀时顺势滑下脸颊。没有任何时候,贺森比这刻更希望自己不曾失去记忆。 那天下午也许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搂住忠载。忠载自然地反搂他,仿佛这样的情景已经演习过千万遍。 忠载说:“你唱歌很好听,从前总唱给我听。可我有时候很忙,会嫌你烦,会发火。”他叹气。 贺森问:“从前,你发火时也会打我吗?” “不。我不肯听你唱歌,你就打我。最喜欢抓我的背,象猫一样。我从不还手。” 贺森不可思议地摇头。 忠载又说:“你这样四不象似的跑回我身边,我恨不得掐死你。”这样说的时候,他果然伸手,按在忠载白皙细长的脖子上。 “我不是四不象。”贺森仰着脖子毫不反抗,软绵绵躺在沙发上,定定看着忠载:“我是贺森。” 忠载定住了,晶亮的眸中有被他的话激起的氤氲。 双手离开脖子,缓缓按住贺森身侧的沙发,支撑着身体,忠载俯得更低。 唇是干燥的,带着男性独特的气味,一分一分靠近。每近一分,心跳便加速一倍,他们第一次,同样期待对方的甜美。这份渴望几乎无法压抑,要叫嚷着破体而出。 唇贴上的瞬间,书房的大门被人从外猛然打开。 “就猜到你们在这!” 已经胸贴着胸躺在沙发上的两人用平生最快的速度从沙发上坐起来,同心协力爆发出一声怒吼:“薇薇!出去!” 两人的脸都是红的,忠载是因为欲望的发泄被堵在出口,贺森则由于丢了脸。 薇薇吐吐小舌头,连忙举手投降:“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立即就走。真是的,人家怎么知道你们大白天在书房乱来?要做也到卧室去呀。对了,哥,”骤然转身,美丽的眼睛闪闪发亮,甜笑着问:“要不要我拿摄像机来帮你拍记录片?” “出去!”伴随着羞愧得几乎打算把头塞到沙发靠枕低下的可爱表情,贺森再度摆出哥哥的姿态低吼。 忠载是标准的行动派,一个大靠枕准确无比去势凌厉地扔向薇薇。 薇薇惊叫着挨了这一下偷袭,委屈地嘟嘴:“两个男人欺负我一个。”转身溜出门。 “薇薇!”贺森却忽然叫住她。刚刚被撞破关键时刻,什么都顾不上,这一耽搁才看清楚妹妹的脸。他站起来,走到薇薇面前,不满地皱眉:“这怎么了?”伸出食指,点着嫩红脸蛋侧边一道指头宽的伤痕。 “哦,这个,”薇薇揉揉自己脸上的伤口,上面的血已经干了,随口回答:“刀子划的。” “刀子?太不小心了,女孩子应该好好保护自己的脸,不然日后怎么嫁人?告诉哥,怎么划的?” 薇薇象听见奇闻一样瞪大眼睛:“当然是打架呀,哥,你是不是被朴大哥上糊涂了?不打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刀口?没关系,有伤疤去日本做整容手术好啦。这是小伤,没有大碍。你还没看见我去年和人家干架时弄的那道口子,啧啧,简直是……” “打架?你竟然跑去打架?还被人划伤了脸?”贺森叫得一声比一声高,脸色从红转青,片刻表情呈现一片肃然,对薇薇沉声说:“告诉哥哥是谁欺负你?不管谁起的头,打架也就算了,竟然用刀划伤女孩子的脸,简直不可原谅。薇薇别怕,哥哥一定帮你报仇。” 薇薇打个哈欠,摆手摇头:“不用了,哥。我们打个和手,你妹子最讲江湖道义,打过就算,不来事后寻仇那一套卑鄙的东西?” 贺森依然忿忿不平:“什么平手?你是女孩懂不懂?你破相了懂不懂?就算整容可以修复,这事情性质有多严重你知道吗?” 薇薇以一副无辜的表情承受贺森的轰炸,似乎也有点被贺森的愤怒唬住,小声嘀咕:“他已经被我阉了,还不够吗?难道非要把他分尸?可这样似乎有点过分,江湖道义上讲不过去……” “阉?你把一个男人给……阉了?”见妹妹如此“轻描淡写”“通情达理”,贺森一口气喘不过来,几乎倒在地上。 忠载聪明地介入:“薇薇,快点去把伤口收拾一下,不要真破相了。”将薇薇推出门外。 薇薇在门外不大放心地问:“哥怎么了?看起来象受了刺激似的。谁惹他了,一定是光头他们,朴大哥你也不教训教训他们。” “你哥是欲火焚身,没心思听你唠叨什么打架的琐碎事。” 书房的门,在薇薇面前坚定的关上。这次一定要记得上锁。 不能动 第十四章 忠载的魅力不可思议地与日俱增,贺森琢磨心事的时间也与日俱增。 他不记得从前,每一个从前都在别人的嘴里吐出来,即使是录像,也隔着电视机的一层玻璃,每一点关于贺森的过去都令他惊讶,他竭尽全力地触摸。在频繁的触摸中,朦胧的意识中他和忠载越贴越近,却和从前的贺森越隔越远。 “你的歌声很美。低沉,充满了磁性。我第一次远远听到,心里就想我要上他。”忠载指着照片中穿着奇装异服,表情嚣张的贺森说:“等我走到你面前,知道你第一句说什么吗?你问我,来者何人?我说,我是朴忠载。你就说,喂,姓朴的,我想试你的床上功夫。” 忠载露出向往的神情:“我们那一晚……真形容不出来。你都忘了吧?”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他苦笑。 贺森也苦笑。 申贺森和申贺森,过去的和现在的,是不同的,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很明显,忠载爱的,是过去那个。这一点越清晰,贺森越不安。 更心烦的事,他对从前没有记忆,却依旧记得忠载曾经对他做的那些残忍的事。开始的残忍和后来的温柔加在一起,贺森不安中又为自己对忠载越来越深的依赖而不齿。 不安,而又不齿。 贺森清楚了解这种难受的感觉,象中了蛊毒却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的人一样痛苦。 存在忠载的世界是分裂的。 忠载在身边,用亲昵的微笑注视着时,贺森是病入膏肓昏昏沉沉忘乎所以地吸附着那份珍贵的温暖;一旦忠载不在身边,贺森的病情似乎略有好转,会在沉溺和醒觉中挣扎,但这只会令他更加痛苦。 忠载似乎也有所察觉,他呆在贺森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认真履行形影不离的政策,即使真的忙到无法理会贺森,忠载也会想办法找点事给贺森干,让贺森和他一样忙。 “交给你了,象我的命一样,都交给你。”忠载莫名其妙的话,总可以莫名其妙地打动贺森。 他交给贺森一叠文件、或者一叠照片、或者一间正准备开业的夜总会的剪彩计划,明知道贺森不会提出什么重要的建议,他却习惯用最郑重的语气把东西交代给贺森,仿佛他托付的是他的全部。 “森,还是你最能帮忙。” 额头上被轻轻印上一个吻,贺森就几乎窒息了,他要沉在这个带着忠载气息的吻里直到忠载离开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忠载并不知道,也许是并不说破吧,贺森的烦恼一个被洗脑的前情人在受到情人不人道的对待后还应该继续爱他吗? 窗外小雨不断,一篮新鲜的水果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红的加州提、黄的吕宋芒、绿的富士青,配上两个色泽诱人的红火果,明快鲜艳,引人垂涎。 “你说……我离开忠载好吗?” 噗!一声不文雅的音调传来,伴随着咬了半截的香蕉从张大的嘴巴里掉到地板上。薇薇瞪大眼睛:“哥,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楚。” “我想离开忠载。”贺森搓着手。 薇薇翻个白眼:“哥你疯了吗?你找死呀?” 贺森立即皱眉:“薇薇,女孩子怎么可以……” “我说错了?你明明是找死嘛。”薇薇毫不反省地叫起来:“哥你天生被朴大哥吃定啦,离开朴大哥你会浑身不自在的,不自在就会生病,一生病就会病死。所以你离开朴大哥就是找死。” “薇薇!你胡说八道什么?”贺森瞪她,低吼。 “什么胡说八道?这是你当年自己说的呀。”薇薇反瞪,对他高吼:“那时我说朴大哥太凶了,要哥你不要跟他。你当场给我两个嘴巴子,说你离开他会死掉!” 呃……! 一口气呛在嗓子眼里,贺森猛吞两口唾沫。 “我……我打过你?” “经常啊。”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薇薇摆出弱小无辜的控诉面孔:“轻的时候你甩我嘴巴子,重的时候就用脚踢我。哥你凶起来跟疯狗似的,连朴大哥也挨你的拳头。你倒好,洗个脑什么都忘了,我白挨了你那么多打。” 我有这么暴力吗?贺森一头冷汗。 “你问问那班兄弟,哪个没试过让你扁得在医院蹲上几天?你大前年看见小白脸调戏梅花姐,把小白脸打得吐血,躲起来三个月不敢见你。” 伸手往额头上一抹,又是一手冷汗。 “别开玩笑了,”贺森抽搐着嘴角:“我这么暴力,兄弟们还会跟着我?还有你,火暴小野猫似的,挨了我的打,不一早来个离家出走?” 薇薇忽然闭上嘴,仔细打量着贺森。贺森被她认真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不由缩缩脖子:“看什么?” “哥啊你……”薇薇扯着嘴角,勾起一个欢快的弧度:“你真讨人喜欢。”她猛然噗哧笑起来,伸直双臂往贺森脖子上整个身子扑过去。 “哇,小心!”贺森惊叫着,巨大冲力下,两人一起倒在软绵绵的沙发上。 薇薇大模大样压在贺森身上,甜美地笑着,低头说:“哥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 “就是这样啊,不管我怎么样,哥你就是喜欢我,我干什么哥你都喜欢我。”薇薇说:“哥你也是一样,不管你多凶多蛮不讲理多莫名其妙,我还是喜欢哥,喜欢得不得了,老狼小白脸那些兄弟还是拿你当老大,朴大哥还是只要你一个。哥你被人洗脑了,变成个小白痴我们还是喜欢你,你别担心。” 薇薇甜美的笑容,在逆光下成了天使的侧影。 贺森情不自禁地伸手,摸着她嫩滑的小脸,微笑着说:“哥不担心。” 薇薇吐吐舌头,做一个松了口气的夸张表情:“那你下次就别再说什么离开朴大哥的话来吓唬你可爱乖巧的妹啦!” 贺森宁静满足地笑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烦恼真是傻极了。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过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忠载对他温柔体贴,兄弟们对他尊敬有加,还有妹妹虽然脾气古怪一点,却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还有什么不满足? 一道高大强壮的黑影,缓缓笼罩在贺森宁静满足的笑容上。头顶上传来隐藏着危险的低沉男声:“什么是……离开朴大哥的话?” “我在帮哥按摩,没有欺负哥哦!”薇薇象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猛跳下沙发:“朴大哥你失败耶,我哥正在考虑要不要抛弃你啦。”转过身,一溜烟窜到客厅门外去了。 不能动--中 不能动 第十五章 忠载的注意力,顿时留在客厅唯一的对象身上。 贺森从沙发上坐起来,逃避着令人战栗的询问目光,拿起一个青苹果在袖子上猛擦,弯着肘子向沙发后一递。 “办完事了?吃个苹果。” 苹果被接了过去,却没有立即放到嘴边。忠载细细把玩着,凝视正用僵硬的脊梁对着自己的贺森。 “你想离开我?” 贺森深深垂下头。 “森,回答我。”忠载语气平静地问:“为什么?” 坐在沙发中的人竭力让自己陷入沙发中去,垂着的头垂得更低。贺森察觉忠载正慢慢绕到身前,把头偏到一边。 各种复杂的滋味从最底层的地方渐渐加温,翻腾起来,象一道用尽美味调料但主料糟糕透顶的菜肴。 忠载走到他身前,半跪在他面前,挑起他的下巴:“我做错了什么?” 贺森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叫嚣着跳起来,指着忠载的鼻子大吼“你爱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另一个贺森!你不是我的情人只是过去的贺森的情人!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我会成为你所爱的那个贺森!你让我难受心虚嫉妒忐忑不安,贺森你是个混蛋!” 连串的咒骂在喉咙下不去吐不出来,贺森用无辜又复杂的眼神凝视忠载平静深邃宛如海洋的精明利眸,磨着牙,努力地开口,结果只无力地吐出了最后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总结性语句:“忠载你是个混蛋……” 忠载看着贺森痛苦挣扎的脸,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他所有的苦楚忠载都一清二楚,深切体会。 阳光的暖意在忠载的眸子中久久不散,到贺森仿佛被这种若有实质的目光俘虏得毫无反抗余地,连视线都无法移开时,忠载伸来双臂,把他轻轻拥在怀里。 “你说的对,我是个混蛋。”忠载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闭上眼睛低声喃喃:“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很抱歉。” 于是贺森骇然发现,原来他刚才还没有被完全俘虏,还有那么一点点挣扎空间。可经过忠载这几字恍如咒语的喃喃后,终于彻底失去了自由。 “忠载……”他紧紧反拥着忠载,把脸埋进忠载宽宽的肩膀里。 好吧,忘记那些无聊的过去和现在,这一个和另一个。 他平白享受了这么多,还烦恼什么?忠载是这么好这么令人心动,就算只能拥有这个男人一千分之一也是上天的恩赐,他还不安什么? “忠载,我无法变成从前的贺森。我做不到。你失望吗?” “你会象从前的贺森那样爱我吗?” “会。”贺森认真地沉吟了许久,缓缓点头:“我一定会。” 忠载微笑:“我只要你爱我。” 贺森低声说:“我爱你。” “那……脱掉衣服。”他在贺森耳边吹气,蛊惑地命令:“现在。” 贺森愕然看着他,被他眸中的火热欲望烫得一个激灵。 “这里是客厅……”口里这么说着,修长的手指已经情不自禁地遵从命令,滑到衬衣领口。 最上端的纽扣,在忠载含笑的凝视下变成灼热。贺森努力地和忽然之间难以对付的扣门交战。 “森,”忠载轻声说:“直接扯开。” 他又抬头,惊惶如幼儿般直视忠载的眼,双手猛然用劲左右一分,衬衣的纽扣激射而出,奔跳在厚厚的地毯上。 带着不少细小伤痕的白皙胸膛,赤裸裸呈现在忠载欣赏的目光下。 忠载唇边的笑更深了,象主宰灵魂的神诋一样尊贵。他抚摸,亲吻,并且赞叹。 “很美。” 简单的两个字,如灵药点燃贺森所有激情。他倾前,热切地亲吻忠载的唇。忠载的一切如此甜美,是他所有期待的来源。 带着孩子般的乖巧,贺森让忠载脱下他的长裤。俗世的束缚一件一件通过忠载的手滑落在地上,贺森轻喘着。 身体已经赤裸,他清楚地明白这是客厅,光天化日之下。 但忠载足以成为任何疯狂行为的理由,他深深地渴望被忠载拥抱。 “嗯……”后仰着脖子发出虚弱的呻吟,贺森陷入永远也不想醒来的爱之漩涡。 身上滑动搓捏的轻巧的指,体贴淫糜的舌,来自忠载的一切都不可思议地完美。双腿被缓缓抬了起来,贺森感觉到入口处坚硬的昂扬。 被撑开的那刻,他发出急促低沉的呻吟。狭窄的通道被一点一点扩张,皱褶一层一层展开,忠载跳动的筋脉充满了他,象忠载的眼神一样令他喘不过气来。 “呜……” “让你哭着求饶好吗?”深深地,一下比一下更猛烈的撞击中,忠载贴着他的耳问。 贺森蹙眉,汗湿的发丝随着拼命摇晃的头在空中飞舞。 “唔唔……啊……啊!” 忠载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活象已被禁欲多年。沙发上的贺森被他翻来覆去,温柔又专制地试验一个比一个难度更高的姿势。 每一次软化的器官从身体深处抽出时都带出白浊的液体,每一次贺森都以为这是最后一次,每一次贺森都低估了忠载的欲望和疯狂。 到最后,贺森终于明白忠载开始说的话是当真的。内部过度的摩擦、快被折断的腰部和忠载互为矛盾的温柔和强硬让他受不了地哭起来,呻吟着断断续续地哭:“忠载……忠载你是个混蛋……” 忠载正一个挺身再度进入,几个强猛的来回菗揷后,邪魅地笑起来:“谁说不是呢?”他补充:“以前你每次抓伤我的背,我都是用这法子教训你,直到你求饶或者晕过去为止。” 听了忠载的话,贺森没有求饶。 他晕过去了。 不能动 第十六章 只要有一个缺口,水就会源源不断涌过来。忠载如果是水,那么一定是灾难级的洪水,自从贺森给了一次机会后,忠载体贴温柔守礼的面目立即荡然无存,假如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在贺森身边不肆意求欢是因为担心贺森的心理而努力压抑的话,现在就是放弃压抑后对自己肆无忌惮的加倍补偿。 一连七天,存在贺森脑海中的只有不断摇晃的天花板,和忠载嚣张邪恶的笑容。 “我饿坏了。”发泄后的忠载得意地笑着,啃噬贺森的肩膀。 这个借口一点也不高明,所以贺森觉得一点也不能接受。只是被蹂躏过度的身体现在连动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大声流畅地驳斥忠载。 “我要把两年的份全部补回来。”忠载又说。 贺森有气无力地瞪他。忠载瞅瞅他的脸色,象孩子似的笑开了:“你不知道吧,那天第一次上床后,你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眼中的惊讶令我感觉奇好。遇上你,我的劲就特别大。”还留在身体深处的异物恶意地顶了顶。 “呜……”贺森微弱地呻吟出来,把所有力气用在瞪眼上。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的东西。 热唇覆盖上来,忠载又把他吻住了。贺森知道他对待俘虏粗暴,现在总算明白他对待情人也文明不到哪去。 在床上的时候忠载总是霸道的,他的吻是狠狠的,他的菗揷是狠狠的,强势得宛如世界霸主,对手一丁点的疆土也休想保留。 满足地痛吻了贺森,忠载才松开让他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凝视着他说:“就是这个样子,被我迷得晕乎乎的可爱样子。” 贺森间接地求饶:“忠载,我饿了……” “我也饿了,饿得狠了。”大坏蛋另有他指,不安好心地回答。 “什么味道,好香,好像是烤肉……我真的饿了……” 转移注意力的策略失败,忠载连连点头:“我也是真的饿了,要吃贺森的肉。” 他边说边咬贺森的锁骨,重重的咬,咬得贺森青一块紫一块可偏偏不见血,咬得贺森呜呜呻吟抗议个不停。 “对,我是在惩罚你,如果可以杀了你多好?”忠载喃喃道:“如果可以把你吃到肚子里多好?” “疼……” 忠载松了口,温柔地看着他:“象极了,这个眯着眼睛的模样真的象极了,和从前一模一样。”他怔怔看着贺森皱出一团的俊脸,象忽然从梦境中醒来似的,哦了一声,带着歉意说:“咬疼你了……没办法,谁叫森的锁骨这么香喷喷。你往常总一边呻吟一边大声叫我再咬重一点,我今日不过是让你如愿以偿。” “还要咬重一点?”贺森气若游丝地呻吟。 忠载笑起来:“我怎么舍得。”伏下亲他的发丝。 “朴大哥,已经七天了,你把我哥疼爱够没有?今天是哥的生日,一年一次的大日子,你也该让我哥上你一次啦!” 一把脆生生的大嗓门忽然越过阳光照耀下的窗台飘到两人耳里,中气十足,回声不断,包管整个总部连聋子都能听见。 忠载愕然,继而扬眉,赤裸着身体大方走到窗台处向下一望,只见楼下绿油油的草坪上站了十几个人,都是贺森的老兄弟,人人仰头看着忠载房间的窗户。薇薇一马当先,手持大喇叭,正对着忠载挤眼。 草地后方摆着不少白色的太阳桌和椅子,上面还摆着鲜果点心,另有烤炉,上面的肉排正冒着油滋滋做响,发出诱人的香味。 忠载居高临下,似笑非笑:“薇薇,你刚刚最后一句说什么?重复给朴大哥听听。” 薇薇做个鬼脸,装作惊惶道:“最后一句不是我自己要说的,是他们逼我说的,都是他们的错。”指头向后面人群一指。 后面的老狼等哗啦一声退开三四步,人人摆手摇头地声明。 “胡说,明明是你自己叫的。” “小娘们越大越不象话,居然栽赃老哥哥。” “我们最尊重朴老大,怎么可能叫朴老大被森哥上嘛?” “我一早就说过,森哥不可能在上面啦。” “小白脸你少胡说八道,人家关上门的事你怎么知道?” 猫头鹰帮着老狼,贼兮兮怪笑:“小白脸你也真是的,森哥失踪两年回来什么都变样了,床上的位置有变化也不奇怪。现在说不定每天都是森哥在体力劳动呢。”抬头看见忠载唇边的冷笑,连忙拱手讪笑:“纯属猜测,猜测,呵呵,朴老大别见怪。” 忠载看了这群活宝一眼,转身回到床边,把贺森扶起来。 “干嘛?”贺森这几天吃亏太多,还以为他又想到什么新姿势,苍白着脸吓了一跳。 “你的裤子呢?”忠载从地上捡起来,又扔回地上:“不行,你穿白的好看,找条白的吧。”到衣柜处翻了一条全新的白色西裤和一条新内裤,就要帮贺森穿起来。 贺森连忙摇头:“不行。” “对,我的宝贝还积在里面吧。”忠载明白过来,把贺森扛在肩膀上,入了浴室。 毛手毛脚一番,才又将脸红耳赤的贺森抱回床上。 贺森的羞涩仿佛是无法改变的天性,到现在还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我自己擦。” “我来。这几天不都这样吗?” “今天我没那么难受,可以自己……” “你再闹我不用毛巾啦。”忠载邪气地说:“我用舌头帮你舔干。” 贺森立即闭嘴。 穿好裤子,忠载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说:“清爽宜人,你脚还是软的,我抱你下去。等会不要和他们玩得太疯,酒也别喝太多。”他对那群活宝胡闹的本事很不放心,定了许多要贺森遵守的规则,边把贺森打横抱在怀中。 贺森愕了半天,闷闷说:“忠载,你忘记我的衬衣了。” “不用穿。” “什么?” “你裸着上身让他们瞧瞧,看谁敢再说什么上下位置变换。”忠载忿忿不平。 贺森一声惨叫:“不行,你放我下来,你这个涩情狂。”浑身都是忠载弄出来的痕迹,咬的、啃的、吸的、吮的,这样下去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贺森蹬着脚挣扎起来。 忠载瞪他一眼,态度不容抗拒:“我们回床再战三百回合,还是现在下楼?” 他的言出必行,贺森是深刻领教过的,说了三百回合,恐怕就不会在二百九十九个回合之前停止,那岂不是要把命送在床上? 一口气憋在胸口,贺森可怜兮兮看着忠载。 忠载见他这样,反而不忍,低声问:“你还是不愿在人前和我太亲密?” 贺森心中微痛,倒说不出什么来了,暗忖我们本就一对,天经地义在一起,别人凭什么笑话,自己兄弟妹妹要是笑话两句,也不过是玩玩调节气氛。又为什么逆他的意伤他的心?要是从前那个大胆妄为的贺森,说不定连裤子都不穿就下去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不由放松了身体,乖乖躺在忠载怀里,不再挣扎。 忠载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对不起,我对别人都好,就是对着你,总忍不住使性子。别生气,我帮你找一件新的衬衣穿上。” “不用。”贺森感觉他要放下自己,猛然睁开眼睛搂住他的脖子,仰视着他,微笑着说:“这样挺好的,我们下去吧。” “朴大哥,你又在欺负我哥吗?我哥是不是已经被你把腰折断了?”薇薇又开始拿着大喇叭在楼下嚷嚷,还有许多粗大嗓门在一旁伴着调侃。 两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这群小兔崽子皮痒了,下去教训他们。” 结果一下楼,没来得及教训他们,贺森倒被众人围着教训起来。 “主角迟到,罚酒三瓶。”三瓶白酒立即摆上桌面,都是一斤一支的。 不能动 第十七章 结果一下楼,没来得及教训他们,贺森倒被众人围着教训起来。 “主角迟到,罚酒三瓶。”三瓶白酒立即摆上桌面,都是一斤一支的。 贺森看着三瓶白酒,又看看一脸迫不及待灌酒架势的老狼,眼睛不由自主往忠载身上飘。 忠载说:“你别喝酒,我来。” “哈哈,朴老大,这可是你自己招揽的差事。森哥这三瓶算你的,等下可别说话不算数哦。” 忠载不答话,大手一伸,三瓶酒都拢到自个面前,随便拿起一瓶,仰头就倒。 喉头咕噜、咕噜几声,水柱般的酒象不经喉咙直接倒进胃一样爽快,中途连稍微停顿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周围顿时没了声响,贺森更是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不一会,瓶子里最后一滴酒也在众目睽睽下进了忠载的嘴。老狼等在沉默中爆发出一声喝彩:“好!朴老大够剽悍!” 贺森还在张大嘴巴,见忠载若无其事放下空瓶,又豪气干云,干净利落拿起另一瓶白酒扭盖,慌忙扯住:“你已经喝了一瓶了。” “嘿,嘿!兄弟们,森哥不够义气,他怎么就只心疼朴老大呢?”小白脸立即起哄。 猫头鹰怪叫着嚷起来:“三瓶!不喝够三瓶今晚就轮到咱们森哥压着朴老大。”朝贺森邀功似的挤挤眼。 “喝够三瓶,今晚我们森哥也该压着朴老大。嘻嘻,你瞧森哥身上那些光荣勋章,朴老大今早一定把吃奶的力气都用森哥身上了。” 薇薇骂起来:“你们这些为老不尊的,不许随便占我哥便宜。”跑到贺森身边对贺森甜甜的笑:“哥啊,你今天不穿衬衣的样子真是性感极了,我帮你拍下来好不好?” 贺森还未说话,闪光灯就咔嚓咔嚓亮了好几下,他愕然转头,看见小白脸贼兮兮晃着手上的相机:“森哥皮肤就是好,看这个比看日本的SM录像过瘾啊。” 贺森当场羞得几乎要钻进地缝里去,胸膛急促起伏,一时说不出话来。 忠载被光头他们乱头苍蝇似的围着嗡嗡了半天,微微勾动唇角,又让贺森胆战心惊地拿起一瓶白酒往嘴里倒。 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杂乱的酒味和烤肉味混合在一起。 薇薇在耳边大声问:“哥,朴大哥这七天真的一直把你压在床上啊?” 掌声和叫好声忽起,震得窗玻璃一阵晃动。原来又一瓶酒下了忠载的肚子,他真行,放下酒瓶,就是一脸的若无其事。 “别再喝了……” 忠载似乎喝出了兴致,笑着说:“你从前也不是没见过我喝酒,别说三瓶,三十瓶也不在话下。” 喀嚓,喀嚓,闪光灯清脆的响声又传进耳膜。 贺森眯眼,看见小白脸兴奋地捧着相机跑过来:“朴老大,和森哥来个刺激点的接触,以后照片放大了挂总部客厅。” “挂总部客厅,你当森哥是红牌小姐啊?” 忠载放下酒瓶,抹了抹嘴,朝贺森邪气地笑着低语:“当众表演,你可比我在行。”搂上贺森的腰。 “不要……”贺森难堪地推开忠载,力道怎比得上他,被搂得更紧。 忠载狠狠地吻了下来,覆盖在唇上,热得发烫。 周围都是尖叫。 “森哥加油!” “森哥反攻啊!” “森哥,拿出你以前的威风来,好好把朴老大摸个够本!” 薇薇的大呼小叫由远而近:“哥你等等我,我把V8拿来了!” “干脆当众表现,好久没见森哥的真人表演了啊。” “是啊是啊!” “表演,当场表演!” 贺森越发着急,身上的忠载重得象一座山似的。他直觉地感到忠载醉了,醉了的眸子不理智的光芒在闪烁。 “来一场真人秀!” “森哥加油啊!把朴老大处理了!” 耳边听见忠载低沉性感的声音,咬着他的耳廓:“我们在兄弟们面前来场真戏怎样?” “你疯了……”贺森又惊又羞,双腿蹬个不停。 忠载却稍微变动角度,将他压在桌上。 “你往常总想着这样做的,你说这样才够刺激。森,我今天让你如愿以偿。” 忠载的手,轻轻覆盖到贺森的裤头上。 “住手!”贺森尖叫起来。 凄厉的叫声超越周围所有人的喧哗叫好,在蔚蓝的上空盘旋不去,象刀尖用力划过玻璃,刺耳得令人面容扭曲。 一切的动静,在这真正出自愤怒的吼叫中停顿。 啪!一记重重的巴掌,回荡在沉默中,忠载被打得别过头去。贺森终于狠狠推开身上的忠载,怒气冲冲地环视一周。 “别跟着我。” 双手掩饰着赤裸的胸膛,狼狈地逃离现场。跨进屋子的时候他的脚一直在颤抖,说不出的羞耻令他浑身僵硬。 到底发了什么疯,会心血来潮地答应露出一身淫糜暴露在众人面前? 出于什么目的做这样狂妄又下流的事? 我是白痴啊! 他踉踉跄跄跑上二楼,把房门狠狠摔上,自暴自弃地坐在地毯上。 混帐!该死的! “怎么了?”房门被推开。 忠载进门,看着地毯上的贺森。 贺森瞪着蕴满怒火的眼睛,直勾勾瞅着他。 “森,怎么了?”忠载半跪下来,挑起他的下巴。 贺森狠狠别过脸:“别碰我,肮脏,下流,可耻!” “你说谁?”忠载皱眉,很快缓和下来:“森,我们玩得过分了。别生气,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只是以为你会喜欢。” “喜欢?怎么可能会喜欢?可恶,可恶!” “是,是我不好,我可恶。”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贺森。过去的贺森,肮脏,下流,可耻!” 忠载的脸色严肃了,抿紧薄唇:“你说什么?” 贺森被他犀利的视线看得心头发颤,站起来转身就走。 忠载从后面一把扯住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现在清纯羞涩,充满正义感?哈,我以前倒也希望你能有点害羞的本能,不过现在我才发现,还是开放得令人惊讶的你更可爱些。” 一股大力涌来,贺森被抛到床上。 “忠载,你给我滚开。” “你和我说什么,你要我滚开?”忠载双膝分开,君临天下般压在贺森身上,邪气地笑起来:“森,你说过我们是天作之合,你说过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那是从前的贺森说的,别算在我头上。” 忠载按着剧烈挣扎的离尉,伏下身狂乱地吻着。 “你爱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他急促贪婪地寻求着贺森的甜美,低沉地喃喃:“告诉我,我们可以回到过去。”他忽然察觉到异兆似的,停止失控的热情,慢慢直起上身,在上方凝视着贺森。 “告诉我,森……”忠载总深深蕴藏着理智的眼睛这时候闪烁着梦想,俊美得令人心碎,他一字一顿地,蛊惑贺森给他想要的答案:“告诉我,我们可以回到过去。”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贺森象处于真空中一样感觉窒息的绝望。 他盯着忠载期待的眼神,用一种恨不得毁灭什么的快意和残忍,一字一字从齿缝中挤出来:“忠载,我做不到。” 答案出口,他看见忠载凝固的表情。快意不见了,只余残忍。 天与地之间,空气停止了流动。 心脏被沉甸甸的石头重重压着,贺森忍受不了似的哽着喉咙,象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垂死挣扎:“你说过,只要我爱你,那就足够了。”力竭声嘶。 忠载避开他的凝视,缓缓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床边。 “我说谎。”他沉声说:“我也做不到。” “忠载……” “穿上衣服,离开这里。”忠载挺直的背影充满痛苦,沙哑的嗓子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现在只想杀了你,狠狠用枪抵在你胸膛,把子弹打进你的心脏。” 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晃,象理智一样摇晃。 他狂妄自大,他企图剽窃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所有。 瞧,他遭到报应了。 从一开始,忠载就不是他的,连一千分之一都不是他的。 忠载的一千分之一千,都属于另一个贺森。贺森看不清什么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蹒跚摸索着找到一件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地毯厚而软实,踩在上面如同在云端上似的。 “我知道,你只是在和过去的贺森莋爱,和过去的贺森说话。你笑的时候是对着他在笑,你发怒的时候,是对着我在发。” 最后看忠载的背影一眼。 忠载挺直的脊梁,没有否认他的任何一个字。 对,对,本来就是这样。 爱不是他的,恨和侮辱才是他的。 “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恨不得掐断你的脖子。” 这不是爱恨缠绵的过激语句,是忠载对他实实在在的感觉。只有在忠载咬牙切齿的那一瞬间,他才不是从前的影子,他才是另一个独立的人。 他扶着墙,慢慢走出门外。 客厅里空无一人,薇薇和老狼他们不知都溜到哪去了。客厅外,烤肉还在飘香,酒瓶东倒西歪,草地上一片狼藉。 只不过一转眼,时光仿佛已经绕过一圈。 贺森顺着墙挪动着步子,没有人来阻他,看门的保镖见了他,和他点头:“申先生,出门?” 他茫然地点头,径直向前走。 保镖忙拿了对讲机,在远处嘀咕两句,跑过来问:“申先生,要帮你叫车吗?” 贺森还是茫然地看着他,半晌,失落地扯动唇角:“你认错人了。” 心头的倦意源源不断涌上来,很累。 可脚步无法停顿,缓缓的,一步之后,还是一步。将总部、忠载,都远远的、远远的抛在身后。 “不论你什么样子,我们还是那样喜欢你。” 谎言,都是叫人心动的谎言。 被人渴望的仍旧是那个消逝的贺森,身边每一个眼神都暗示他将自己改造成那个消逝的贺森。 他不顾羞耻,放浪形骸,到底还是改造失败,徒剩一个空洞苍白的笑话。 “我恨你,我恨透了你……”那些在身体被进入时,伴随着强烈抽动频率的话,原来竟是字字真心。 大街上行人来往,贺森懵懂地站着,找不到方向。 离开了忠载,这个世界大得可怕,每一张面孔都陌生无比。 而脑海中,熟悉的面孔,没有一张真正属于他。 他顺着街道走,痴痴看人群在身边经过,象一条逆水的鱼。 一条一条的街道,只要沿着,不管东南西北,静静前行。 一定离忠载已经很远。 离那个消逝的贺森,也已经很远。 拥抱,笑容,吻,和缠绵的情话,都很远了。 贺森在很久之后,才从旁人眼里的好奇中,发现自己在流泪。 微温的液体流淌在脸上,他擦了擦,象是擦不完。 累得走不动之后他在路边坐了下来,行人仍旧来来往往,没人能有忠载那样令人感动的凝视。 贺森垂着头,让风吹落他的眼泪。 朴忠载,犹如魔咒般的名字,萦绕在耳边。 一遍一遍,眼看要远去,转身又回来。 森? 森…… 好不容易等来的片刻安宁,手不再颤抖。贺森停止落泪,仔细回想今天的事,无法相信自己已经离开忠载。 就在早上,他们还相互拥抱,嬉戏亲吻,做尽一切能够亲近的事。 紊乱的气息、狂野的热温、耳鬓间的私语,竟已是永别了? 不!一股强烈的不甘象岩浆一样涌上心头,他猛然站起,随后又茫然地顾盼,缓缓攥起拳头。 忠载,我答应过永远不离开你。 我答应过。 贺森咬住下唇。脑海中惊涛骇浪翻滚中的思绪中,最清晰的只有那双犀利深邃的眼睛。他曾对着这双眼睛说:忠载,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 不离开,哪怕被他杀了也不离开。 抬头,坚毅的视线为之一滞,眼前是什么地方?陌生的街道人群,仿佛到了世界另一个角落,哪还认得忠载的方向。 贺森收到打击似的,恍惚地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看不见的远远一方,只有一个不欢迎自己归去的忠载。 滴滴滴滴…… 悦耳的声音响了很久,贺森才惊醒似的发觉异动来自自己的上衣口袋。 忠载的手机……难道匆忙中穿了忠载的衣服? 犹豫了许久,才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轻轻吐气,连自己也听不见的胆怯低声。 “你没有真的走远吧?”忠载担忧的声音传来。霎时,天旋地转,喉咙一阵哽咽。手一松,手机差点掉下地,贺森连忙双手捧紧了,吸着鼻子放到耳边。 “不是要我走吗?” “回来。” “回来让你把子弹打进我心脏?” “你在哪?” “你找不到的地方。” “森……” 久久地,贺森应了一声:“嗯?” “站在原地,不要走开。”忠载沉声说。 电话断了。 贺森想走的,咬着牙,搅着一阵阵抽痛的肠子要走。可步子挪不动,太累了。 累得只想静静坐在这里,等待一个可以尽情痛哭的肩膀。 人来得很快,轿车在面前刹车,两三个身手敏捷的男人到了身前。 “森?” 贺森抬头,眼里带着震惊:“若水?” “你终于逃出来了。”若水的眼中带着欣慰:“我一直在为你担心,真怕朴忠载把你杀了。我们一直监视那附近的动静,我手下报告你可是大摇大摆走出朴忠载的总部的。少爷吩咐要第一时间把你带回去,森,我们回去吧。” “若水,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 “我要在这等一个人。你当我是兄弟,就不要妨碍我。” 若水愣了片刻,摇头,叹气:“果然会是这样,少爷说的一点没错。” 贺森愕然,还想说什么,鼻尖闻到诡异的味道,视线开始晃动,变黑。 忠载!撕心裂肺的叫声淹没在喉间。贺森猛然向前一站,膝盖瞬间软倒。 有人在后面扶住他的身子,不是忠载。 不动能 第十八章 醒来后,出现在视线中的是意料之内的洛辛。 修长的指间夹着燃到一半的烟头,洛辛方方正正的脸上带着贺森印象中的温和笑容。 “嘿,”他低头,打量贺森:“你醒了。” 他笑得一点危险也没有,实际上,在贺森记忆中他,洛辛的危险系数远远低于忠载。 贺森难受地坐起来,捧着发胀的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一点迷药。” “我问的不是这个。”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向洛辛,贺森话里蕴藏着即将爆发的怒火:“申贺森和朴忠载的关系,你心里应该清楚。而我……却什么都忘了。” 指尖的烟快燃到尽头,洛辛站起来转身,把它按在桌面的烟灰缸里,沉吟:“你忘记了什么?” 空气中燃烧着贺森的渐渐升温的怒气。 洛辛的背影抖动着笑起来:“可怜的贺森,你被弄糊涂了。”一丝另有深意的笑容浮现在唇角,他转身,贺森看见一双笑意无法到达的黑眸。 “洛辛,你用了一种最俗套,最下滥,但是最有效的方法,去伤害忠载。” “你一直……在和朴忠载上床吧?”男人的身影缓缓笼罩过来,带着强势的压迫力。贺森警觉地后退,脊梁抵在冰冷的墙上,他试图跳下身下的单人小床,可洛辛已经压了上来,把他逼得没有任何逃逸的空间。 “你背叛了我,贺森。” “你一直在撒谎。”贺森磨着牙。 “我们之中有谁不是骗子?”洛辛一把抓住猛然动弹,企图冲出房间的贺森,把他重重摔在地上:“你以为自己真的是一流的杀手?”他跪下,拧起贺森的下巴,开始猛烈的强吻。 “滚开!混蛋!” “对啊,就是这种眼神。”洛辛停止掠夺性的吻,啧啧拧着他的下巴左右转动:“瞧,这不是锻炼出来了吗?那个桀骜不驯的狂妄小子的眼神,象被逼急的野兽一样,不管是谁都敢豁出去恶狠狠咬上一口的凶恶眼神。” 贺森竭力后仰,努力用手肘顶洛辛的胸口。洛辛嘴角含着笑,就势把他的手反缚起来。贺森这个时候才骇然发现自己的搏击能力相当于零,去他的一流高手,地狱式训练! 嗤!上衣被撕开的声音虽然轻微,对贺森来说简直震耳欲聋。 “洛辛……”他死死扭动着腰,不让洛辛的手顺利下滑到腰间,沉声警告:“忠载会杀了你。” 洛辛的手,忽然停下了。 “你以为你是谁?”方正的脸一旦带上邪恶的笑意,总让人心里发毛。洛辛嗤笑:“真正的贺森早就死了,你不过是个冒牌货。” 被压制的身体猛然僵硬,苍白的俊脸变成死灰色。 冒牌货?不过是个冒牌货? 狂风呼啸而来,将一层其实早已半透明的纸赤裸裸揭下。 “你胡说……”心脏被猛然撞击后仿佛失去了停顿,贺森瞪着空洞的眼睛,气若游丝。 忠载,你在哪?你要我留在原地的。你在哪? 屋中四面墙壁上的悬挂式平面大电视忽然开了,镜头中央,是一张苍白憔悴但依然神气的脸。 贺森颤动起来,不安地盯着电视中的人。熟悉的轮廓、鼻子、眼睛、嘴唇,和他每日在镜子中看见的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死去。”洛辛残忍地微笑:“朴忠载的心肝宝贝,他一根头发都不舍得碰的贺森,两年前就死在这件房子里。你不过是个冒牌货。”他伏下,凑近贺森的耳朵轻轻吐气。“不过你真有几分贺森的神韵,有的地方象极了。”不要看!贺森在心里对自己尖叫,真相就停留在电视后面,他害怕得无法停止颤抖。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球,焦点落在电视中的主角上。桀骜的男人满身伤痕,似乎连站也站不稳,硬撑着扶在墙角站稳。 一群手持铁棒的大汉缓缓围着他走过去。 强烈的预感,让贺森猛然别过脸,躲避电视上出现的惨剧。洛辛强迫他把脸转过来:“看下去,认清楚点。” 贺森闭上眼睛,洛辛粗暴地用食指掀开他的眼皮:“不许闭眼,睁开,你睁开!你不是和朴忠载上床了吗?你不是看上朴忠载了吗?你不是等着他来救你吗?你好好看看他的情人是怎么死的。然后你把这小子欠我的眼泪和恐惧绝望都还给我!” 被掀开的眼皮无法阻止光线透入瞳孔伸出,贺森如同受到诅咒般看向屏幕。骨骼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鲜红的血从肉里溅起来,染湿了镜头。 镜头深处,被包围的人倒在血泊里,仍艰难地抬起头,咬着下唇,紧紧盯着镜头。那是一双,美得令他想哭泣的眼睛。 “他到最后把舌头都咬断了,就是不肯吭一声。朴忠载从哪找来这么个宝贝?” 鲜血源源不断从那人身下流淌出来,蔓延到四方。行凶者知道身后有录像机,有意无意保留一个空隙。 贺森看见那一直高昂的头粘满鲜血,美丽的眼睛盯着镜头,无论挨了多少棍,眼睛始终执拗地盯着镜头。 直到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轻轻挨到地板上,失去焦距的眼睛仍然大睁,看不见一丝悔恨畏惧。 他死了。 忠载深爱的,已经死了。 冷冻的躯体忽然变得滚烫,五脏六腑中狂奔的热流让贺森几乎忍不住痛哭。 贺森死了,他的记忆,他的从前,原来已经死了。 什么申贺森的一半?根本连一半都不是! 贺森抬头看着上方,洛辛冰冷残酷的微笑使他眩晕。 “不可能!”他蓦然吼叫起来。 “现代的整容技术多先进,何况你和他本来就挺象。计划顺利得出乎我的意料,把你送到朴忠载身边,然后让你爱上朴忠载。”洛辛欣赏着贺森痛苦的挣扎:“你就是申贺森,今天,我终于可以看到这张可恶的脸露出绝望的神情。”他按住贺森的头,兴奋无比地盯着贺森流露出痛苦的眸子。“看看这双眼睛,这双绝望的眼睛,真是美得不可思议。” “忠载……”贺森闭上眼睛呻吟。 “别闭上眼睛,贺森。让我好好看看你哭泣的眼睛。”洛辛疯狂地撩开他的眼睑:“你不是很坚强吗?你被车仑.女干的时候嘴角还在讥笑,你被打断双腿的时候还挺着脊梁,真不愧是朴忠载的情人,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要强的人,宁愿被活活打死也不吭声。今天你总算哭了,你满脸的骄傲终于消失了,你高傲的眼神总算不见了。” 胸膛感觉到一阵凉意,像风透过肌肤直接吹到心脏上头。 他听不见洛辛在疯狂地叫嚷什么,天旋地转没有停止过,只依稀记得忠载低沉的叮嘱。 “留在原地……” 从前的贺森、狂野的贺森、嚣张的贺森、霪乿的贺森,无数个贺森在脑里指着他冷笑冒牌货,冒牌货!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喜欢你。” “我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样子……” “森,你答应永远不要离开我。” 有谁被洗脑后会完全改变原来的天性? 有谁会将自己的过去最亲最爱的忘得干干净净? “不不,我是申贺森,我是申贺森本人……”他无力地看着洛辛,发出空洞的声音。 若他不是申贺森,那他和朴忠载,就是擦身而过不回眸的陌路人。 谁用指尖把他的神经撕成一条一条,条条皆成血丝? “你是贺森,你是我亲手造就的贺森。”洛辛的舌头钻进口内,霸道地吸吮他的津液,动情地说:“你是属于我的贺森。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脸蛋,我把你送到朴忠载身边一段时间是对的,看看你的眼睛,你的潜质完全被激发出来了,无与伦比的美丽。” 洛辛轻巧地拉下拉链,下体骤然接触的冷空气令贺森浑身一震。 “放开我。” “你难道还想为朴忠载守身?可笑,朴忠载如果知道你是冒牌货,根本就不会在乎你被多少人睡过。” “不。” 一记毫不留情的巴掌,甩在挣扎的贺森脸上。 洛辛居高临下,用指尖轻轻抿着优美唇角逸出的血丝:“朴忠载不会心疼你的血,可我会。从现在开始,好好记住,你是我的贺森,是我造就了你。” “不,不!不!不……呜……” 贺森象受伤的野兽一样吼叫,叫声被封在洛辛强硬的吻里。 “听话点,你也想被活活打死吗?” 口腔中搀和了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忠载早上留下的淡淡酒味荡然无存。 眼泪,从长长的睫毛上滑了下来,贺森几乎被这带着耻辱的液体灼伤。 他不是贺森,真正的贺森不会在洛辛面前哭泣。 无助感包围了他,象细菌一样吞噬他。 忠载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低沉地唱着哀伤的歌哭泣?他甘愿倾注满腔温柔的男人已死,被侮辱,被殴打,被杀害,默默埋在不知名的地方。那是怎样一个狂野的灵魂,俘虏了忠载,俘虏了身边彪悍的汉子,甚至在死后仍然荼毒杀害自己的敌人。 戳穿的真相清晰又残酷,每一丝过去的疑虑都可以从这找到答案。愿忠载永远不要知道这个真相。 他不是从前的申贺森,甚至不是申贺森,只是一个被制造出来,让洛辛一偿心愿的躯壳。 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的躯壳。 “我的名字是什么?”木然任洛辛的手摸索自己的身体,他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轻问。 “申贺森。” “不,我的原名。” 洛辛贪婪地咬住他的锁骨:“已经忘掉的东西,何必想起来。你以前是个平凡的人,过着平凡的日子,现在,我会让你活得不平凡。贺森,你和朴忠载的那个贺森不同,别自讨苦吃。” “洛辛,你估计错误。”他盯着洛辛,扯动被打得青紫的唇角:“冒牌货未必就比正牌货软弱。” 一道刺眼的折射光芒传到洛辛眼中。 刀!他这训练不足的学生竟不知不觉偷了自己小腿上的刀! 多年的训练让洛辛反射性地握住贺森持刀的手腕。 “贺森!”惊讶的呼声响起。 洛辛估计错误,刀并非刺向自己,中途力度忽然转了方向,直刺入身下人的胸膛。 刀刃入肉的沉钝声在耳膜里清晰地回荡,瞬间,满目的红染湿贺森白皙的胸膛。 “你疯了吗?”洛辛气急败坏地怒吼。要不是抓住贺森的手腕及时改变了一下方向,刀尖就会直直插入心脏。 “我们之中谁不是疯子呢?”俊美的脸泛起淡淡的惨笑,贺森静静闭上眼睛:“别碰我。我已经爱上朴忠载了。” 他一直在偷,忠载的温柔,忠载的泪水,忠载低沉的情歌,忠载的爱。 多幸运的小偷,却一直不懂珍惜,痛恨命运的不公平。 这一切并不属于他,他偷去了,那个受尽折磨仍光芒夺目的男人的幸福。 真正的贺森,到死还高傲地昂着头。但他已经贪得无厌地爱上了,这份不属于他的幸福。 那不彻底的一刀没能夺取他的性命,但也足以让他昏睡好多天。 朦朦胧胧睁开眼时,都能看见洛辛令人痛恨的脸。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别再犯傻。忘记朴忠载,你已经属于我,是我的贺森。”洛辛对贺森这个名字的执着近乎可怕。 人工制造的贺森仍叫贺森,无法知道自己原本身份的被洗脑者,只能保持小偷的身份,不放弃他不愿放弃的赃物。 每次睁开眼睛,房间的布局都会有所改变。 洛辛不复那天相见时的疯狂粗暴,仿佛在狠狠发泄一通后回复了往日的温和平静。 看见贺森缓缓扫视四周,他说:“有人在找我们。最近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常常挪动地方比较安全。” 忠载!两个高音在贺森心中震起来。他掩饰着,避开洛辛的审视。 他是贺森,不是洛辛的贺森,是忠载的贺森。他暗中咬牙。 形势似乎真如洛辛所说,越来越不利。 今日洛辛一天都没有出现,傍晚的时候才传来房门开锁的声音,若水端着晚饭走进来。 贺森怔怔想着事,没理会他。 若水放下晚饭,却没有立即离开。 他瞅着贺森:“你还好吗?” 忠载在担心吗?生龙活虎的表情,在他失踪后是否还依旧保持?贺森微微笑起来,想象忠载把洛辛追得到处逃窜的样子。 若水叹气:“兄弟,我警告过你,别被朴忠载活抓,那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他等了很久,不见一点回应。 贺森靠在床边,苍白俊美的脸,憔悴得不成样子。骤然感觉一双有力的臂膀伸过来搀扶起自己,贺森惊醒了似的抬头:“若水,你干什么?” “帮你逃跑。”若水一贯如常的平静。 “你疯了?” “没有。”若水搀他到门口,竟然真的按动密码,打开房门:“洛辛今天出去了,这里由我做主。” 逃跑机会突如其来,尚未来得及思索,已经被若水延着陌生的走廊搀到电梯门口。 “在角落等我一会,别东张西望。” 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剩下贺森一人。看着若水的背影,贺森依然不敢置信凭空天降的好运。 不一会,若水去而复返,拿着一套衣服往贺森身上罩:“跟我来。” 临时住所始终不如老巢防守森严,洛辛不在时若水就是临时负责人,贺森跟着他轻松到了出口。 两人上车,贺森才抽空问:“为什么?” 若水插上车钥匙,答非所问:“你以前的名字,叫Hyesung。” “你认识我?”贺森愣住。 “打小交往的邻居。但我们际遇不同,你兢兢业业老实做人,我混杀手闯黑道,那年少爷想找和申森神似的人……”若水面不改色地发动汽车:“我卖了你。” “什么叫卖了我?”贺森头顶响雷一记接着一记,他拧下车钥匙:“你给我说清楚。” 若水转过头冷笑:“卖了你就是卖了你,不这样我能在组织里升这么快?只是……没想到你被修理得怎么惨。” “你……” “闭嘴。”若水忽然压低声音,倒后镜里印出洛辛的车驾正驶进大门,刚好停在唯一的车道上。若水低咒一声:“你来开车,情况不对自己找生路。” 他下车关上车门,朝洛辛点头微笑:“少爷,你回来了。” “他人呢?” “在房间里,刚刚送了晚饭。”若水吩咐手下:“阿群,把少爷的车开进车库。” 洛辛摇头:“不用了,等下就挪地方。若水,你和阿群阿权上去把那人带下车。” 贺森紧张地看着他们在远处不知商量什么,眼前忽然冒出一个陌生的男人。 “小子,你在若水哥车里干嘛?怎么帽子压得怎么低,鬼鬼祟祟的?”男人对着车窗喝问,立即惊动了洛辛。 电光火石间,洛辛的视线对上贺森帽檐下豹子般的眼神。 “拦住他!”洛辛的喝声暴起。 若水冲上去对着洛辛头脸就是一拳,转头看向贺森,远远大喊:“开车!” 贺森反射性地踩下油门,猛打转盘,刚刚朝他喝问的男人被撞出三四米。车胎与水泥地面强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轰!高速撞上停在路中的洛辛车驾,把崭新的宝马撞到一边。 喧哗声起,洛辛的手下从四面八方手持武器赶来。 “别松油门,快逃!”若水的喊声冲进耳中,紧跟着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贺森骇然看向倒后镜,正看见若水浑身冒血,倒往地面。 一股热腾腾的水气,弥漫眼眶。 洛辛踏着若水的尸身追上来,狂吼:“不许开枪!拦住他!拦住他!” 贺森咬牙,紧踩油门,连撞好几个企图阻拦的人。车速提到最高,一举冲过大门,扬起层层灰土,在众人的瞪视中,竭尽全力向大路飚去。 不能动 第十九章 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总部外围灯火通明,几十个保镖持枪来回走动。 “谁?”骤然一声喝问响起。 人人都被惊动,喀嚓喀嚓,一片手枪上膛的声音。警犬竖起耳朵,朝路灯照不清的一端狂烈吠叫。 一个人影慢慢从暗处跌跌撞撞地现出轮廓。浑身尘土,头发凌乱不堪,筋疲力尽地抬头,憔悴的脸上镶嵌着两颗黑宝石般的眼睛,带着终于到家的欣慰:“是我。” “申先生?” “申先生,你回来了?” 众人如释重负,垂下对准贺森的枪。见贺森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五六个人忙围过去搀扶。 “快!通知里面的人。”听到上头命令的小子飞快跑进屋里。 “申先生,你没有哪里受伤吧?要不要叫医生?” “没受伤。”贺森举手抹一把脸,满掌都是黑灰:“只是走了很远的路,一路上抢车,换车……” 被人搀扶着刚走进大门,里面的人已经得了消息,一抹翠绿身影从二楼直扑下来,尖叫着喊一声:“哥!” 薇薇卷着香风冲进怀里,撞得离尉连退几步,被身后的保镖一把扶住。 “薇薇!”动情的喊了一声,贺森随即难堪地闭了嘴。一阵酸楚直冲喉头,他是假货,这妹妹并不属于他。但他还是忍不住轻喊一声:“薇薇……”情不自禁伸手抚摸怀里长长的柔顺黑发。 还未触到妹妹的长发,薇薇猛然直起身子,瞪大猫儿似的眼睛,对着贺森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打得贺森眼冒金星,天地摇晃。 “你被人洗脑把脑浆都洗掉了?这么大还玩什么离家出走,知不知道人家担心你啊?朴大哥把老狼他们都骂了一顿,不许他们再在总部出现。小白脸为了拍照的事挨了猫头鹰一顿打,现在还躺在床上。我们还以为你被人抓了,到处找洛辛的麻烦,就差没把地皮掀开来,你倒好,搞得灰头土脸的回来!” 薇薇毫不留情一串连珠炮,喘了口气,小鼻子猛然一皱,泪珠簌簌往下掉,看着贺森凄惨的模样,伸出暖暖的小手轻轻抚摸贺森被她打红的半边脸颊,哀哀地哭起来。 贺森见了她的眼泪,千言万语说不出一个字来,紧紧抱着她,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没见你这么讨厌的哥,就知道欺负妹妹。”薇薇被驯服的绵羊般靠在贺森怀里。 “我不是想欺负你。” “你还狡辩?” “是哥不好,是哥不好。我……”骤然抬眼,浓黑的睫毛狂震。贺森站在那里抱着薇薇,看着前方,整个人几乎痴了。 忠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阶梯上,静静凝视着自己。英气的眼深邃幽深,贺森看不清里面藏着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对着忠载,他忽然害怕得魂不附体,仿佛忠载一开口,世界就会崩溃一般。 他颤抖着看着忠载向自己走来,薇薇也察觉到了,回头一看,乖巧的走开。 两人默默的对视间再没有阻碍,距离越来越近。 忠载停在他面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暴风雨一样笼罩天地。贺森的心脏被压得无法跳动。 静静审视贺森,忠载脸上还是平日那似笑非笑带着一点邪魅的表情。把贺森象打算购买的古董一样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用指尖跳起他的下巴,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叹气:“吃苦了吧?” 堤就这样崩决了。 贺森忘了所有不该想的,任凭本能地伸开双臂扑了上去。 忠载稳当地接住他,搂住他,一句话也不说,感觉他在自己怀里无法抑止的颤动,轻轻低头,安慰地吻着他。 他缓缓移动脚步,拥着变的脆弱无比的贺森上楼。房门关上后,不需要理会的一切都隔绝在外面,熟悉的床和家具令贺森终于感到真正的安心。 他回来了。 忠载亲自倒杯热水递给贺森,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象安抚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开口说:“我手机里面有定位装置,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我遇到了洛辛的人。”贺森啜一口热水:“手机大概被他们扔了。” “在附近的垃圾箱找到了。” 贺森偷看忠载一眼,忐忑不安。假如问起后面的事,精明如忠载。绝不会被轻易瞒过。 “你见到洛辛……” “忠载,我很累。”离尉放下杯子,垂下眼:“让我先洗个澡。” “也好。”忠载体贴地点头,忽然邪气地压低声音:“我帮你洗。” “不用……”“你被吓坏了,一直抖个不停。”忠载的大手搂住他的腰,不容拒绝地说:“我不许你一个人呆着。” 贺森看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不错,他累坏了,他所遭受的惊吓远远超过忠载的估计,那是忠载完全摸不着边的崩溃和紧张。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离开忠载,他希望每一刻忠载的脸庞都能保留在视线里。所以他毫不抗拒地让忠载把他的衣服一件件脱下,让忠载把他打横抱起来,跨进浴室的门,跨进那个雾蒙蒙象梦一样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温暖起来,朦胧的世界里只有一样是最清晰的忠载。 水从打开的指尖里潺潺流过,他只需要专心地感受忠载的气息就好。 “又发了什么疯?”忠载皱着眉,用指尖抚摸他胸膛上的刀口。 忠载低头看着,刀是直插进入的,刀口并不长。看来他的复原能力很好,伤口已经开始掉痂,露出嫩红的新肉。 “捅了一刀。” “洛辛?” “不,我自己。”贺森咬着下唇,轻声回答。 “笨蛋。”忠载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 贺森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相反,他感觉温馨地偷笑起来。 “还笑?”忠载惩罚性地咬住他的锁骨,咬得贺森的笑脸皱成一团才松开牙齿。摩娑着那处伤口,叹气:“森虽然喜欢打架,但很宝贝自己的皮肤,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热气蒸腾的浴室忽然从中裂开,直坠十八层地狱。 刚刚还温暖身体的水瞬间冰冷彻骨,冻得贺森浑身僵硬。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转过头,对上忠载平静的表情。 “你……你说什么?”贺森嘶哑地问。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忠载仍在用毛巾轻轻帮他擦拭背脊,若无其事地说:“我又怎么会认错自己的情人?” 贺森震惊地看着他,半天才从齿间挤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他向后退,退到挨着浴缸的那一头。 “我几乎就杀了你。最开始的时候,没日没夜的折磨你。”忠载轻而易举地把他扯回来,温柔地抱住他的身子:“可你实在太象了,不仅仅是模样,有时候连眼神也一样。每当你倔强地瞪着我时,我竟然会情不自禁地想,虽然血型不同,DNA不同,但里面装的,会不会是贺森的灵魂?世上真有这么相似的眼睛?” 他知道。 他知道的! 贺森无法挣脱忠载的拥抱,他发出断断续续地呻吟,闭上眼睛,如受了重伤一样绝望。 忠载是知道的。 不是从前和现在的分别,不是豪放和羞涩的分别,根本他不是那个他,忠载一早知道。忠载要的,只是相似的脸,相似的眼,相似的片刻间模拟的神韵。 和洛辛要的一样!都不是他。 寒流包围着他,冷风拉扯着他的心肺肝肠。 “不不,忠载……”贺森应该推开忠载,挣扎着逃开,可他看见自己颤抖的手紧紧抓着忠载不放:“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死,贺森没有死!” 忠载淡淡戳破他的美梦:“如果他还活着,我会让他留在洛辛手上两年?这两年我隐瞒打探来的消息,麻痹洛辛的警觉。洛辛一直以为我不知道谁绑架了贺森,一直不知道我在神不知鬼不觉地不惜一切代价破坏他的地下王国。很快,他就会死在我的手上。”英俊的脸,被疯狂的仇恨笼罩。 忠载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回荡。雾气让贺森看不清周围,连忠载近在咫尺的脸也是模糊的。 就是这个眼神,一模一样的眼神…… 就是这个表情,和那个时候一样的表情…… 象极了,这个时候的你…… 依稀记得,忠载凝视着自己多次的追忆似的感叹。 原来每一天,他都在忠载的杀意下挣扎。推思前缘,忠载的易怒,忠载的阴晴不定,并非全无因由。 贺森的心龟裂开来,可周围的一切冰冷得吓人,本能使他贪婪地抱着忠载。 恬不知耻、下贱卑鄙,什么都好! “别赶我走,我爱你,不管我是不是贺森,我真心实意的爱你。”他抬头,乞求地看着忠载:“至少我有一张和贺森一模一样的脸对不对?”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忠载。 他恨透了孤零零,他绝不能忍受没有忠载的日子,被囚禁的时候思念折磨得他几乎发狂,他无法再承受一次。 爱上贼赃的小偷,被判无期徒刑也心甘情愿。 忠载宠溺地笑了:“我说过要赶你走吗?在哪能找到比你更好的?” 贺森怔怔看着他,失去防备地松了一口气。他迎上前,轻轻舔着忠载的唇。 忠载一如既往地吻他,气息熟悉得令人感动。 “抱我。”贺森不顾一切地说。 抬起腿,扭动腰身,进入身体的异物让他放声尖叫。 他回来了,不论何种身份何种地位,被杀死或被蹂躏,任凭处置。 只要不离开忠载就好。 忠载依然勇猛而温柔,贺森在抽动和被占有的屈服中幸福地落泪。第一次全心全意开放自己,反正已经决定放弃彻底。 “啊……忠载呜……”高声呻吟着,展露淫糜的娇媚姿态。 这不是心安理得拥有的,他不惜一切代价保留。 他要比死去的更狂野、更桀骜、更令人惊心动魄。 末了,喘息着看向上方,惨然微笑:“我是不是更象他了?” 忠载伏下吻他:“森,我的森……”动作轻柔地抱起他放回床上,为他用大毛巾擦干身子。 他是爱我的,时间会让他慢慢爱上我。 床头的电话打断贺森痴痴的凝视,忠载为他盖上一层薄被,按下接听键。 “朴先生,洛辛的电话,要接进来吗?” 贺森在被中不安地动了动,忠载安抚地拍拍他。 “接进来。” “朴老大,你真厉害,又一个陷阱,害我人员伤亡惨重。”洛辛的声音传来。 忠载冷笑:“想求饶吗?” “把他还给我。” “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吧。” “他是我的人,我亲手造就出来的。”洛辛的语气里满是疯狂的执着:“把他还给我。” 忠载瞅一眼贺森紧张的脸,悠然地说:“他不是你的人。” “霸着他有什么用?你难道看不出来手里的是个假货?” 贺森咬着唇,目光颤动地坐起来,沉声说:“挂掉电话。” 忠载看了看他:“洛辛,我不会把他还给你。我不但要他,还要你的地盘,还要你的命。你把东西准备好等我来取吧。” “把他还给我,我还你一个真的。”洛辛的声音宛如从地狱里发出来一样。 忠载伸向电话准备挂机的手,忽然停在半空。 “你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沙哑地说:“贺森已经死了。” “人死了,尸骨还在。你不想取回他的尸骨?你不想听他留给你的遗言?你不想看看他人生的最后几天是怎么过的,他经历了什么?我这里有全部的录像。”洛辛恐怖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把我的贺森还给我,我就把你的贺森还给你。” 贺森浑身僵硬,看着忠载转过头,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不……”他浑身僵硬,剧烈地摇着头:“不,忠载,你不能这样……” “他给我留下了遗言?”忠载的焦点似乎对准了他,又似乎对准窗外的白云,问题,却是向洛辛提出的。 “把我的人还给我。”洛辛幽幽地冷笑:“否则,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他想对你说什么。忠载,考虑清楚,你说个不字,我就把眼皮底下这一箱录像带和磁带都毁了。贺森真是条汉子,他死得很惨,死得很悍,他最后一个笑容连我也永世难忘,可他最爱的人永远也看不到了……” 洛辛的冷笑象钢锯一样来回锯着贺森的神经。 “闭嘴!洛辛,你给我闭嘴!”贺森冲向电话,挥拳砸去。 手腕在半空中被抓住了,仿佛进了铁钳一样无法动弹。他回头,看见忠载冷漠的脸:“别信他的话,忠载。”看见忠载的目光,贺森心脏的血液仿佛被抽空一样。他不再挥拳,抱住忠载的身子颤抖:“别这样看着我,求你别这样看着我。” “时间,地点。”忠载沉稳的声音如晴天霹雳,轰得贺森的世界满目沧痍。 “好!中午十二点,北郊东巨岛集团名下荒废的炼铁厂。大家都是老手,别耍花样。” 贺森软软跪在地毯上,抬头绝望地看着忠载:“忠载,求你……” “中午十二点,”忠载沉声说:“定了。” 电话挂了。 死寂笼罩着房间。 隔了很久,贺森才缓缓咬紧牙关,用微不可闻的低声吐出几个字:“你不能这样对我……” 忠载居高临下,低头看他,轻轻说了三个字:“我可以。”他按下对讲机,“跃,你带两个机警的兄弟上来。” 陈跃很快就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干练的大汉。 毛巾和薄被后滑在地上,洗澡后赤裸的贺森静静跪在地毯上,象准备奉献给神灵的牺牲一样绝望无助。陈跃领着手下小心翼翼绕开贺森,走到忠载面前。 “朴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看着他,小心他自杀。”忠载指指贺森,亲自弯腰把仿佛失去知觉地贺森抱到床上,温柔地吻上他的额头,压低声音说:“我会很快把你救回来。” 许久,贺森才若有所觉地转头,痴痴看向忠载,压低声音问:“在你心里,活生生的我比不上他的几盒录像带,对吗?” 忠载仍是那句:“我会救你。” 难以言喻的痛楚在四肢百脉中狂窜,要把贺森撕成几千几万块。 比不上,活生生的这个,比不上那个一秒钟的微笑。 爱得越卑微就越活该遭受践踏,这是咎由自取。 “你别救我。”贺森抖着肩膀低声惨笑:“也别担心我自杀。我会帮你把东西换回来,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算我报答你帮我打碎了这个狂妄的梦。从此以后,我再不是申贺森。” 忠载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离开房间。 片刻后,房外传来薇薇凄厉的叫声:“你胡说!你胡说!我不相信!哥明明刚刚回来,怎么会死了!……” 贺森闭上眼睛,用被子蒙住头,用手捂住耳朵,挡住死劲钻进耳膜,充满不敢置信的震惊的哭叫。 未到十二点,世界已经碎了。 不能动 第二十章 交易异常顺利,荒废的炼铁厂中,双方人马对峙。贺森的背影在周扬的眼中渐渐缩小,走向洛辛。 “你看,不是又回来了吗?”归去的途中,洛辛在车后座搂着他的腰,并没帮他解开被反绑的双臂:“若水那小子,哼,白没了一条命。” 贺森猛烈地动弹一下,看向洛辛无情的眼眸。 “我说得没错吧,在朴忠载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被刀刺进心脏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疼。贺森转过头,看着窗外飞快后掠的风景。 “洛辛,你想抱我吗?”他忽然低声说:“我们作个交易。” 洛辛扳过他的脸,有趣地打量他:“抱你,用不着你同意。你凭什么和我做交易?” “受方主动点不更爽吗?和朴忠载练了一阵,我的床上功夫大有进步。你不是想看申贺森屈服下贱的样子吗?我可以有多贱就多贱。”贺森麻木地开口。 洛辛动心了,挑起眉:“你想要什么?” 他淡淡地回答:“我的过去,所有关于我的过去的资料。” 协议达成后的每一天,都成为了他的地狱。 “让我满意一次,就告诉你一点东西。” 洛辛对贺森的执着来源于永远不能满足的嫉妒和占有欲,因此对贺森,他更喜欢慢慢的折磨,即使贺森毫不反抗,也逃不过他的折磨。 前奏可怕而漫长,每次玩弄到贺森筋疲力尽,几欲晕死过去,洛辛才会斯条慢理地正式享用他的美食。 “把腿分开点。”强硬打开因为伤口被扯动而痛得浑身发抖的贺森的身体,洛辛微笑着命令:“主动点,求我进去。” “求你……” “不要把脸别到一边,睁大眼睛,让我可以好好欣赏你的眼神。很好,现在,求我吧。” 贺森漂亮的眼睛睁得老大,颤动着优美的唇:“求你进来。” 被撕裂的感觉令人痛不欲生,他必须熬过眼前一阵一阵似波浪般扑卷不休的黑暗。 不能晕过去。 他要知道自己的从前,他住在哪,在哪里长大,曾爱上过谁,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是怎样一个模样? 假如他不是贺森,那么他必须做回自己。 不能晕倒,他需要洛辛的答案。 通彻心扉也不可以放弃,他温顺得象一个失去自我意识的玩具,除了偶尔浑身颤抖地表示痛楚,不会再有任何违逆洛辛的行为。 “你的名字,叫Hyesung。” “你母亲早逝,父亲一直单身,供养你读书。” “童年时,你曾离开父亲在家乡住过一阵,那时候陪伴你的是你母亲的妹妹,你的亲姨很疼爱你,听若水说,她是个很美的女人。” 一次长时间的折磨,只可以换来一个模糊的讯息。洛辛连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越来越颠簸的逃亡旅程让贺森知道忠载不会放过洛辛。跟随在洛辛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洛辛的虐待日益残暴。 不间断的折磨只有一个好处,令忠载的脸孔不再萦绕心头。 贺森痛苦地明白,忠载了解洛辛,有那位被活活打死的前例在先,忠载不可能不知道他被送给洛辛后会遭受什么。 这一点让贺森绝望。每当对忠载残留的爱意在心里泛起,他就狠狠地践踏它使之熄灭。 永远,永远与忠载是陌路人。 “我从前的具体住址?我以前在哪里工作?我的家人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父母的名字,籍贯?” 追问多次,只换来洛辛更多的折磨花样。 “这么重要的讯息,你要付出再多一点才能得到。” “呜……啊!” “等你都知道了,一定想法设法逃跑吧?” “疼……”贺森蜷缩起来。 洛辛打开他的身体:“你说过会很下贱的。好好求我把你弄得更疼一点。” “好疼……” “贺森有一个妹妹,你也有一个妹妹。”洛辛邪恶地附耳问:“你想看看自己亲妹妹的照片吗?就在我的电脑里面。” 贺森失神的眸子里多了一点神采。 “求你……” “求我什么?” “求你……让我更疼一点。” 他终于拖着满身的伤痕看见了属于自己的妹妹,电脑中的照片并不清晰,年代久远,照片中一个揉着眼睛的小女孩,胖嘟嘟地抱着皮球站在中央。 “这是我的妹妹,她叫什么名字?” “今天给你的东西够多了。”洛辛关上电脑:“这是她小时候的照片,我还有她长大后的照片。你妹妹长得不错,你被抓来的时候,她好像快结婚了吧。” 明知道洛辛不过是恶意地引起自己的憧憬,贺森还是无法自禁地踏入圈套。 在地狱里越陷越深,他比任何一个绝望的人更渴望重见光明。很快,贺森把目标转向洛辛逃亡时总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电脑。 那里面,有一个名为Hyesung的档案文件。 所有的答案都在里面。 贺森时时刻刻注视着洛辛手中的电脑,那里面是他全部的从前,全部的未来。他快受不了无日无夜的折磨,他需要的只是资料,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家,真正和他血脉相连的人们的下落。 终于在一天晚上,他找到了机会靠近洛辛的电脑。 “这么大的胆子,你这一点倒真的很象朴忠载的那位。”启动电脑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洛辛的冷笑。 惩罚在所难免,洛辛不愿损伤他漂亮的脸。他也没用鞭子,而是用坚硬的皮鞋头狠狠踢向倒在地上的贺森。 贺森满口血腥地晕去,满口血腥地醒来。断了两条肋骨的身体再经过洛辛兽欲的洗礼,终于昏死过去。 在梦里,死心的申贺森不再爱着朴忠载。 他的生命里不再有朴忠载。 朴忠载的追击来得很忽然,那夜赫森躺在床上,洛辛刚刚提着电脑进门。 一次难熬的折磨还没有开始,枪声响了。 从一开始就是连发的枪声,玻璃很快全部震碎了。洛辛变了脸色,他拿着手枪在窗前看了看,顺手用枪背砸在赫森后脑,看着赫森倒下,随即冲出房门。 也许遇到剧变的洛辛力道失准,也许是赫森要保持清醒的决心太大,那一砸虽然使赫森眼前一阵摇晃,却没有真正昏厥。 他很快从床上爬起来,抓紧这千钧一发的机会扑向洛辛遗留的电脑。他知道,洛辛很快就会去而复返。 紧张地启动电脑,赫森对周围的枪声和惨叫充耳不闻,他全部心神只集中在慢慢显现的操作系统桌面上。 该死的,再快一点! 有人在身后说些什么,赫森不顾上理会,就算洛辛回来他也要看到资料。 握着鼠标的手,却猛然被人扯了起来。一股大力涌来,赫森不由自主被迫转身。 糟!洛辛回来了。他失望又倔强的抬头,愕然愣住,跳入眼帘的是忠载震惊的脸。 忠载确实非常震惊,上下打量着贺森,居然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你和洛辛对着干吗?你疯了,你以为自己真的是贺森?你就不能卑躬屈膝忍几天吗?看你这叫什么样子?”他闭上嘴,更吃惊地盯着贺森胸膛的伤痕。 忠载经验丰富,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打断了你的肋骨?”他沉声说,伸出指头抚摸上面的伤口。 贺森猛然转身,继续跪在电脑前。 忠载按住他握鼠标的手。 “放手!”贺森吼。 “你需要医生。” “放手!”贺森挥拳,直接打在没有防备的忠载脸上。 档案,属于他的人生的档案才是最重要的。 忠载猛然后退,脸上的痛让他恼火起来,眼前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多少天不休不眠地追逐洛辛。 他走过去,霍然伸出双臂,抱起桌上的电脑。 “不!不要砸!”贺森尖叫起来,终于把视线停在忠载身上。 显然,贺森误会了忠载的动作。忠载立即反应过来,扯着唇角冷笑:“你命令我?” 贺森紧张地看着忠载手中的电脑:“不,我求求你。”他忽然双膝跪下,仰头乞求地看着忠载:“你要什么都行,只要把里面的一个文件给我。我的要求不高,看在我帮你换回贺森录像带的份上,求你把文件给我。” 看见贺森忽然跪倒,忠载心里也吃了一惊,表情反而缓和下来:“里面有不少是洛辛重金买来的关于我们总部的机密文件。你要的是哪一个?” “不是你们的机密文件,我要的只是一个普通档案,不会损害你们任何利益。”贺森乞求地看着周扬,连声保证:“这个文件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里面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档案。档案名字叫Hyesung。” “这是……你的原名?” 贺森不答话,紧张地看着忠载。 “明白了。”忠载放下电脑,贺森连忙走近,忠载说:“我来搜索,里面有很多你不该看的东西,你走远一点。” 电脑在忠载手中,贺森不敢轻举妄动,退到一边,盯着忠载操作。 枪声已经渐弱,追剿已是尾声。 陈跃带着几个手下风风火火走来,看见贺森憔悴的模样,都愣了愣,走到忠载身边,压低声音不安地说:“朴先生,洛辛被我们赶到地下室,吞枪自杀了,没能活抓。” “没用。”忠载沉下脸。 “对不起。” 电脑发出滴滴的提示声,搜索窗口出现一个文件夹,名字为陈Hyesung。 贺森低呼起来:“就是那个。”他赶前两步,期待地看着电脑屏幕。“打开它,立刻。” 忠载头也不回地下令:“你们几个,按着他。” “是,朴先生。” 贺森被几个人按住,抬起头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我已经向你保证,里面不会牵涉你们任何人或事。” “你打算就这样潇潇洒洒回归自己的从前?”忠载终于回头,让贺森看清他眼中跳跃的危险光芒:“陈跃,按紧点。” “是,朴先生。”几条大汉一起用力,把贺森按得无法动弹丝毫。 贺森看着忠载迅速在电脑上操作,浓浓的不祥感笼罩过来。 “不,住手!”看见忠载把鼠标停在删除提示上,贺森终于明白他打算干什么:“忠载,不要这么做!你不可以这么做!”他挣扎着,用尽力气吼叫。 “我可以。”忠载回头,冷冷瞅着他:“你以为我会让你象他一样离开我?别做梦了,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一辈子只能是我的贺森。” 轻轻按下鼠标,滴,电脑闪烁一下,执行删除操作。 “不不不不!求求你,停止,停下来!”贺森瞪着逐渐消失的文件,叫声象来自地狱一样凄厉,狂乱地哭喊着:“我给你下跪,我向你求饶,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停下来……” 文件删除迅速从百分之一升至百分之一百,跳出窗口删除完成。 贺森骤然停下哭喊,失神地看着屏幕。 他的过去,将来,他的世界,通通都消失了,消失在一个简单的指令下面。 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被洛辛侮辱践踏,疼得浑身发抖的分分秒秒。。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有人跨进房门,恭敬地说:“朴先生,地下室内有个暗格,里面有些东西,可能要请你亲自过去看看。” “给他带上手铐,送到我的车上。”忠载站起来,深深凝视贺森一会,转身走出去。 暗格中藏着大量古董和财宝,还有一批需要密码才能翻译出来的文件。看来这是洛辛最后一个巢穴。 忠载虽然胜利围剿了一个大对头,心情却一点也不轻松,沉着脸吩咐手下处理善后,缓缓走出地下室。 贺森,一定恨透了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忠载冷笑着咬牙,如果放走他,就算用尽一辈子也找不回这样一双眼睛。 不放,宁死也不放。 他,本来就是自己的。 “朴先生……”陈跃匆匆迎头赶来,老成稳重的脸上竟隐隐藏着惊惶,站定在忠载面前,犹豫了一会才低头说:“他不见了。” “什么?”连忠载也变了脸色:“说清楚点。” “我留下一个手下在车上看着他,再过去查看的时候,发现那手下已经被他用手铐砸晕了,车上留下这个,”陈跃递给忠载一对手铐,手铐上血迹斑斑,陈跃看着忠载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安地说:“是强行脱开的,他的手一定受了很重的伤。” 不能动 第二十一章 深夜时分,贺森,不,Hyesung在阴暗的小巷里跌跌撞撞前进。情况糟糕透了,心脏狂跳不止,身体疲倦万分。 而且,他并不知道该往哪去。 可以想象忠载会下令抓人,但Hyesung没有想过会是这等铺天盖地的气势。 前面巷口有人影闪过,万籁俱寂的时候常人不会大模大样经过阴森森的巷子。Hyesung寂静地猫下身子,在黑暗中窥视。 “找到了吗?” “没有。妈的,这混蛋跑哪去了,全城弟兄都没得睡。” 一个老成点的把快吸完的香烟嘴往地上狠狠一啐:“嘴巴小心点,别不干不净的。听说上头的上头快发疯了,也不知道逃跑的这个主是哪方面的大人物。啧啧,一定要抓活的,最好毫发无伤。” “得了,少说话多干事,快点找人。大人物?哼,当然是大人物。今晚我们没得睡,警察也集体失眠,你没见到处拦路查车?” Hyesung把背贴在冰冷的墙上。晚上的风有点冷,最近气温下降。 喉咙忽然发痒,“咳”,他连忙用手捂住嘴,把声音硬生生咽回去。被洛辛踢断的肋骨在震动的胸腔里发出一阵阵刺疼。 到处都在搜捕。 大人物?Hyesung在角落里苦笑。 忠载在找他,发了疯地找他,看这阵势,黑白道都出动了。现在还是晚上,到了白天,他这个小小的老鼠一样的逃犯更会无所遁形。 没想到一个贺森的替身,也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你爱我吗?” “我爱你。” “这就足够了。” 危机重重的紧张气氛中,回忆还跑出来捣乱。那些话清晰得就象有人在耳边吐气,他惊惶地看看左右,空无一人。 那些话……身上的伤不知道是不是裂开了,他没有空仔细去瞧,咬着牙苦笑,一边轻轻喘息,希望可以稍微缓和痛楚。那些话,都是对贺森说的。 是的,那些甜言蜜语,每一句的对象都不是Hyesung。Hysung算什么,对于忠载来说,也许只是个不存在。 只要是贺森,做什么都是对的。 “我要回家。”他把脸贴在冷得有点刺骨的石壁上,喃喃:“我要回家……”睁开眼睛,眸里闪着被逼到绝路的决断。 忠载的脸在半空中若隐若现,他几乎狠狠一拳挥去。 这个混蛋!应该一枪打爆他的脑袋,把他的肠子掏出来,把他的皮血淋淋剥下来扔到地上践踏! Hyesung恶毒地诅咒着,痛苦地把脸在石壁上来回使劲地蹭。他快被什么给绞碎了,忠载毁了他的一切。这个自私的恶魔,不爱他,却还不肯放过他! 他不要当贺森的影子,是的,他比不上贺森,他永远不能象贺森那样光彩夺目。可他毕竟是个人,他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 就算平平凡凡,就算是个凡人,也是一个属于自己的人。 绝不回去,绝不! 前面停在巷口的男人三三两两散开了,Hyesung咬着牙,扶着石壁撑起身体。手动一动就疼得厉害,他扫一眼有点血肉模糊的手腕,大拇指的指骨,是不是裂了?说不定已经骨折了。挣脱手铐的时候他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疼,只管拼命地扯拉拽。 “我要离开这……”Hyesung对自己沉声说。自己的话在脑海里空洞洞地响,通常在昏厥前出现的一阵一阵发黑的感觉不断涌来。 他不想晕倒,那注定被忠载抓回去。 想到忠载把他抓回去,然后轻柔地喊着“森”,进入他的身体,Hyesung就忍不住恨得打颤。 他知道的,他明白的,什么都明摆着。 忠载那种宛如人格分裂的表现,根本就是针对两个人。 温柔,亲吻,细语,体贴,都是贺森的 殴打,弓虽.暴,讥讽,折磨,通通都是留给他Hyesung的。 呸,凭什么? 脸上痒痒的,他蓦然察觉自己在流泪,吃了一惊,猛然举手甩了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 醒醒!忠载爱的不是你,贱人! 脸上沾了手上的血,五道红红的血印。 “死也不能死在他手上。”他紧紧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四散,这有助于克制昏厥。 一步一步蹒跚往前,他伏下身,在停靠在大路两边的轿车底下穿梭,每当听见脚步声,就警觉地停下。 他必须找一家无牌诊所,他的身体被折腾得象一台少了零件的破机器,至少应该止血,再包扎一下。 刚刚路过的巷子深处有一家,还开着灯。Hyesung忍着没有进去,这个时候还营业的诊所,几乎可以肯定都收到忠载打的招呼。 必须找一家不是通宵营业的,做一回梁上君子。训练再差劲,医疗急救的基本知识还是学过的。 人在绝境下才能发现自己有多大潜力,他终于绕过了一条街道,并且进入了另一条黑暗的巷子。 几群穿得颇为前卫的年轻男女正从一家夜总会的后面涌出来。 “呕……”有人扶着墙,弯腰,起伏着身子。 熏天酒气,飘在暗巷中。 Hyesung直起腰,想象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露宿者,从旁边尽量不引人注目地走过。 “真扫兴,玩得好好的忽然搅场。是不是出了恐怖分子?满世界搜人。” 一个脸上涂得五颜六色的女人黄色的上衣短得惊人:“照片上挺标致的,恐怖分子有那么帅?好啦别说那个了,全哥,刚刚那个警察趁机摸我屁股。” “好啦好啦,我也来摸两下,把他摸的盖过去就好了。”有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今晚别在外面乱跑了,没见到处搜场吗?随时撞上黑白道,你们的小屁股不知道又要被多少人摸啦。我有事先走了。” “不要啊!”撒娇的声音叫起来,扭着身子:“你叫人家出来的,现在拍拍屁股就走。” “去去去,男人有正经事。刚才的照片看了吧,上面那个男人,只要找到了,钱和道上的地位一块赏,上头老大真是发狠啦。走啦走啦,女人要识趣点,快点回去,拜拜啦,美美。”全哥拍拍小姐们的皮肤,把她们赶回去,转头嘀咕:“这样找,别说人,连只公蚊子都逃不了。要是让我找到,明天连海哥见了我都要让道。乖乖,这姓Shin的小子什么来头?可真值钱。” Hyesung的身形猛然一滞,脚步停了停,继续垂头往前走。“喂,你等一下!” 心脏顿了顿,假装听不见,继续拖着步子。昏暗光线下,粗陋包扎的手腕又有血渗出来,一滴一滴延着指尖淌下。 “喂喂,前面那个男的!”全哥起了疑心,在后面追上来:“给老子站住,你聋啦?” 终于,蹒跚的脚步停下。枪滑到手上,他轻轻颤了颤,手疼得厉害,能不能一枪正中眉心,他不大有把握。 也许,距离够近就行。 这里应该是城中出名的三不管地带,地下夜总会,小赌场众多,因为小巷四通八达,警察来时熟路的可以一哄而散,逃得无影无踪。 Hyesung苦笑,这里的经营场所起码有一半是忠载家的,忠载还曾经给他看过一家准备开张的夜总会的资料。 “你哪的?半夜三更去干嘛?转过身来,抬起脸。”身后传来嚣张的问话。 Hyesung低头,沉着地装上消音器,看,洛辛教的东西也并非无用。不过,也幸亏这男人自己把几个女的给打发走了,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对付。 “叫你转过身,听到没有?磨磨蹭蹭,小心老子踹死你!”全哥用手推了Hyesung一下。面前的身子听话地缓缓转了过来,入目是一张血污污的脸和一双幽深的黑瞳,还有一把稳稳抵在他前额的枪。 全哥变了脸色,冷汗潺潺而下:“老……老大,兄弟冒犯,有话好好说。”眼睛向上翻,瞪着额上黑漆漆的枪口。 “你刚刚说,找的那个姓什么?”黑暗中的人缓缓地,极为认真地沉声问。 “好像是姓……姓Shin?” “好像?”眸中反射出危险的光芒。 “不不,确定。”全哥在枪口下迅速回忆,脸上的肥肉抽动着:“我确定,是姓Shin。” 黑暗中的男人瞬间失神,冷冷笑了,自言自语地说:“对,对,贺森已经死了。他也知道自己找的是个冒牌货。”看向颤抖的全哥,轻声说:“对不起,兄弟,你的钱和道上的位子是要用命换的。我绝不能让他抓回去。”他压下扳机,指头一动,疼得打颤。 全哥忽然面容扭曲,无声无息滑倒在地上。枪声尚未响起,Hyesung惊讶地低头,看见全哥后背上插着一根细长漆黑的箭,红色的血从旁边逸出来,染透花色上衣。 他抬头,一张化妆得精致媚人的漂亮脸蛋跳进眼帘。 “这是表哥送的,当年……”梅花用小指惬意地勾着手里如同小孩玩具大小的金属弓,用风尘女子常见的懒洋洋步调走到Hyesung面前,抛他一个媚眼:“亲我一个,我帮你逃走。” Hyesung愣了愣。 “啧啧,你这样子,不是朴老大修理的吧?”梅花弯着腰放肆地笑起来,眯着眼上下打量:“别怕,这是我梅花姐的地盘呢,跟我来。”拽过Hyesung的衣领,疼得Hyesung眉头紧皱。 他不知道梅花力气这么大,看她当日一屁股坐在自己大腿上的模样,真瞧不出她还能杀人不眨眼。 手上无力,梅花轻易就夺了他的枪,见他似乎真的伤得重,索性用肩膀撑着他转进一道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 虽然没有灯光,梅花却轻车熟路,左穿右拐,在一个小门停下,穿著高跟鞋的脚一伸,虚掩的门被“吱呀”一声踢开。 “我不是你表哥。”他扶着梅花的肩,不肯跨进门。 “呸,你哪块肉象我表哥?”梅花哼了哼,把他粗鲁地拽进门,再往房间一张尚算干净的床上狠狠一放。 Hyesung被这么一撞,肋骨疼得发狠,拼命咬着牙,翻身爬起来,别过脸不吭一声。 梅花开了灯,仔细打量他一会,忽然叹气:“我错了,还真有那么一点象。喂,你给我好好呆着别动。” 她出了房门,在客厅里乒乒乓乓地翻东西,不一会,拿着一堆东西进来,纱布、药水、剪刀应有尽有。 “躺下,扎一扎。”梅花把东西哗啦往床上一放,叉着腰命令。 Hyesung沉默着,抬头看看梅花,平静地说:“你这样做,朴忠载不会放过你。” “废话!”梅花朝他娇喝一声,似笑非笑地问:“你是要自己躺下去,还是要梅花姐姐把你剥干净了象猪一样绑起来包扎?告诉你,我的擒拿手可是跟表哥学的。”大有母老虎发威的气势。 又是贺森。 Hyesung听到“表哥”两个字,象被人往心上捅了一刀似的,疼一疼过后,反倒麻木了似的。他确实急需治疗,也不作声,默然躺下。 梅花哼了一声,撩起衣袖在床边坐下。这时才看清Hyesung的伤,连她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骂道:“你当自己铁打的,伤成这样还到处窜?” 端来温热的水帮他擦拭,又跑到客厅另拿了几乎整整一箱子的各种西药针剂。 “幸亏我这小窝是以防不测用的,药备得又多又好,不然还真要把你送医院去。”梅花一边蹙眉,一边帮他挑逃跑途中不小心扎进伤口的刺,口里咬牙切齿地数落:“男人都不是东西,真是狠得下心,下这样的毒手。”见他微微抽搐,放轻了声音问:“疼吗?要不要帮你打一针吗啡?” Hyesung淌了一额冷汗,别过头,把脸紧紧挨在床单上,一声不吭。 “还说你们不象,两个都这么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梅花恼火地哼哼:“活该,疼死你才好。”话虽这么说,下手却更加轻了。 包扎好后,Hyesung才稍微好受一点,眼皮底下忽然冒出一杯温热的茶,他沉默着接了过去,低头啜一口:“谢谢。” “噗……”梅花见Hyesung抬眼看他,笑着摇手:“你别多心,我只是忽然听见你这张和表哥一模一样的嘴说谢谢,觉得不可思议。唉,大家都昏了头啦,早该看出来。虽然脸蛋一样,可一只是纯情小鹿,一只是疯狂狮子王。”她挨过去,用香肩轻撞Hyesung:“你信不信,我早觉得不对劲,那天坐你大腿上,你整个就吓僵了。要是表哥,能那个表现?” Hyesung黑得发亮的眸子看着她,忽然问:“为什么救我?” “出门忽然见到,手一抬,箭就射出去了。”梅花自己也愣了愣,露出一点困惑,沉吟一会,幽幽地说:“你知道吗,表哥死得很惨,有录像……” 浑身蓦然一紧,四面的电视墙仿佛又出现在眼前。血花四溅,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那一直执拗的眼神…… Hyesung沉沉说:“我知道。”捧着杯的手微微颤抖。 梅花叹气:“有时候你一点也不象他,但有时候,真象得不得了。” 不象。怎么会象? 贺森死了,忠载深爱的贺森,死了。 在铁棍底下,昂着头,临死也没有求一声饶。 多好,他活得灿烂,死得壮烈。有情人,有妹妹,有兄弟,还有一只母老虎似的表妹。 为了这么一个人,另一个人失去一切。 Hyesung漆黑的眸子痛苦地闭上。 光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痛苦集中在另一个人身上。没人觉得这不公平。虽然有人失去了记忆,失去了爱情,失去了过去将来家人朋友,失去了一切…… 没人觉得不公平。 “朴大哥看了那些,差不多快疯了。你偏偏这个时候跑掉。”梅花带着愁容:“真担心你被抓回去,会被活活打死。” Hyesung淡淡说:“谢谢你关心。我累了,要睡一觉。我不想连累你,明天早上我会离开。” 他不怕被打死。 他只是受不了不死不活;受不了忠载对着他含情脉脉塞给他不属于Hyesung的温柔;受不了快死掉的心不时接受那么一点点施舍,重新活过来一点,然后吊在半空中永远受临死的苦。 他的梦想已经被忠载毁了。 他不怕死。 闭上眼睛,黑暗沉沉压来。Hyesung并不害怕,明天日出后,虽然阳光灿烂,黑暗却会比现在更浓。 他曾经跪在地上乞求想留在身边的人,明天他要用生命来逃脱。 在梦中咬着牙,不让呻吟逸出;在梦中忍着疼,等待伤口静静痊愈;及时在梦中,也不要遇见他。 太阳在人们并不期待的时候升起,晨光柔和地撒在小巷中。 浑身骨头象被打断又重新接上似的酸痛,Hyesung挣扎着逼迫自己醒来。他还在逃往之中,一天没有离开忠载的势力范围,他的噩梦一天不会结束。 Shin Hyesung,我是Shin Hyesung,不是申贺森。 他用尽全利,缓缓地睁开眼睛,梅花的脸跳进眼帘。 还是美丽的,精致的脸,少了化妆,反而带着一股没见过的清丽。但此刻,这张脸上带着说不出的紧张惧怕,象见了极可怕的东西般,瞪大琉璃似的眼睛,惊恐得说不出话。 Hyesung的视线,从梅花脸上,缓缓后移,顿时浑身僵硬。 “真能躲,”忠载在轻笑,勾着俊魅的唇角:“你耗了全城黑白道整整一个晚上,我的宝贝。” Hyesung直勾勾看着他,表情平静:“我不是申贺森,和申贺森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你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我的。”忠载慵懒而危险地笑着:“如果你不想梅花这样的美人早逝,最好把被子底下那把枪慢慢地扔出来。” Hyesung一震,直直看着忠载,再扫一眼梅花。漆黑的枪,扔到地板上。 忠载轻微的笑声响起来,对照着梅花那张惨白的脸。 “朴大哥,你放了他吧。”梅花忽然开口,胸口起伏着:“他不是表哥,表哥已经死了。” “闭嘴。”忠载轻轻说了一句。 “表哥是死得很惨,可你不能把气往他身上撒。就冲着他这张脸,你也该手下留情。” “闭嘴,闭嘴!你只是个表妹,你和森才多亲?”忠载变了脸色,他把Hyesung从床上扯起来,强迫着挑起Hyesung的下巴:“你看看,你看仔细,象的只是这张脸吗?他的眼神,他的神态,他哪个地方不是活生生的森?你看清楚!” “我表哥已经……” “森已经死了,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忠载的怒吼震得天花板簌簌作响,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失神地盯着空白的墙壁,喃喃地说:“我知道,森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他紧紧抱着Hyesung,用几乎要把他勒死在怀里的力量抱着他。 “死了,已经死了……” 充满力量的怀抱如今竟在微微颤抖,Hyesung觉得一阵难言的麻木颓丧。 “放开我,”他低声说:“我不是贺森,你放开我。” “你是我的,你说过一辈子都不离开我。”忠载抵着他的额头。 有那么瞬间,Hyesung感觉自己不能动了。他失去了动弹的能力,那不是身体上的束缚,那是心灵上的动弹不得。 答应过,一辈子都不离开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电光火石间,脑海划过忠载按下删除键的刹那。Hyesung象被电到一样猛然弓起身子,高叫:“不,不!我骗你的,我做不到!我是Shin Hyesung,我不是申贺森,我不会爱上你,我没有爱你的本能!” 他拼命叫嚷着,晃动的视线中看见忠载发狠的脸,看见忠载举起手,看见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第二十二章 黑暗散退,满世界都是痛楚在叫嚣。肌肉和骨骼同时抗议求救,Hyesung可以说是被一阵阵痛醒的。 稍微清醒一点,才发现摇晃的世界并不完全是幻觉。 头顶的天花板在摇晃,身体也在摇晃,忠载正在他身体内粗暴的进出,象快到世界末日似的掠夺强占。 睁开眼,是忠载熟悉的脸。俊美的轮廓,英气的眉,挺直的鼻梁,嚣张跋扈的薄唇,脸上带着沉醉在美梦中似甜蜜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孩子睡着时的天真。 “我想你,很想你……”忠载用脸蹭他的脸,如一只吃不饱的大猫。 Hyesung在那么一瞬间几乎忘了痛楚,忘记了这种发生在他身上的行为叫弓虽.暴。 曾有很多次,他从这个角度,从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忠载的脸。曾被他深深以为是属于他的幸福感不由分说充盈在胸膛,这次也不例外。 短短瞬间,他再次不能动了。 “太想念,太想念你。”忠载轻柔地低吟,绝不留情地插入,再插入:“森,我想你。” 犹如美丽的肥皂泡被顽皮的孩子轻轻戳破,Hyesung忽然看见眼前飞溅五彩泡沫,转眼一切无影无踪,他猛然醒过来。 “放开我!”他张开嘴,狠狠向忠载的肩膀咬去,一股带着腥味的热流涌进嘴里:“我不是你的森,滚开!别碰我!” 忠载几乎被他咬掉一块肉,血从肩膀流到腋下,滴答滴答往下淌。 他脸上美梦般的表情也破碎了,仿佛受伤的不是肩膀,而是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打掉一脸幸福。 出乎意料的,忠载竟没有发火:“抱歉,我……” “我、不、是、申、赫、森。” “别这样……” “贺森已经死了,他的骨头洛辛不是还给你了吗?如果想念他,你可以抱着他的骨头。如果你真的只想要他,就把他的骨头,他的枯骨……” 啪!Hyesung的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异物从Hyesung的身体退出去,浓黑的眉皱起来,眸子里透出阴冷的危险。房中空气凝滞,风雨欲来。 “姓Shin的,你够狠。”忠载用令人发毛的眼神打量他很久,磨着牙冷笑:“不错,你不是森,你不是我的森。”他换了一种语调,更危险地笑起来:“既然你不是森,我何必对你太好?” Hyesung并不怕死。可对着忠载的目光,他不由自主的心悸。 快死掉的心颤动着砰砰跳起来,像被铁筷子狠狠戳了戳,抽搐着。 他勉强撑起上身,拭去嘴角属于忠载的鲜血:“放我走。在你和我都变成疯子以前,给彼此一个机会互相忘却。” 忠载的黑眸深处动荡了一下,瞬间变的坚不可摧,从牙关挤出一个字:“不。”他别过头,按下对讲机:“跃,在地下室准备一间空房,我立刻就要。” 被推进阴冷的牢房时,Hyesung却对着一屋子令人胆战心惊的刑具笑了。 “这些东西,”他转头,冷冷看着忠载:“这些东西才是给Shin Hyesung的,对吗?” “对。”忠载凝视着他:“虽然我最想给你的,是另外一些美好的东西。我想温柔的爱你,抱着你,吻你。” Hyesung肆意地笑起来:“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咳咳……”他笑得太畅快,扯动了伤口,开始频频咳嗽,却还要断断续续地说:“其实,在一种情况下,我也许会答应扮演一下申贺森的角色……” 忠载的眉扬了一下。 “准备一间房间,几个人,几根粗的铁棒。”Hyesung笑:“我也许能让你重温一下申贺森临死前……” 重重的拳头击中腹部,打断了Hyesung的话。他蜷缩着倒在地上,忠载跪下,粗暴地勾起他的下巴。 “你疯了。”忠载咬牙切齿。 虚弱的身体令Hyesung有点恍惚。他失神地看着视线中渐渐模糊的脸,吐出两个字:“彼此。” 轻轻地,象垂死的天鹅般,缓缓把头挨到冰冷的地板上。晕过去了。 忠载看着他晕倒在脚下,凝视着他,默默用指端抚摸他合上的眼睑。 “还是睡着的时候,才会可爱一点。”他不满地喃喃,站起来,走到门外:“跃在吗?” 陈跃走过来:“朴先生,有什么吩咐?” “这里差一条地毯。” “地毯?” “地,”忠载指指躺在地板上的人:“地太潮湿了。” 第二十三章 于是,一切慢慢沉淀,慢慢胶着。 Hyesung开始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很长,很难醒来。他梦见忠载温柔地亲吻他,轻轻拥抱他,凝视着他,微笑。他常常为这痛哭,只是分不清眼泪真的淌了,还是留在梦里。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可以。” “凭什么?” “凭我爱你。” “看清楚点,你看清楚点,朴忠载,”他说:“你有这么大这么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为什么永远都象个瞎子?我不是申贺森,别把对申贺森的话对着我说。” 实在无力吼叫的时候,Hyesung会难得的安静下来。忠载会默默坐在床边,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记得我唱过的歌吗?” “记得你不穿衬衣,被我抱下草地。” “记得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我真不明白,”忠载抚摸着他被铁链锁起来的手:“那天你跪在地上不肯离开我,你明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贺森,为什么会忽然变了?你爱我的,不是吗?你对我说,你愿意代替贺森,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你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赶你走。” “我是答应过,我是这样盼望过,”Hyesung冷笑:“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做不到,人总不能不自量力,是不是?”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忠载不解地问:“你本来就忘记了过去,你的脑不是我洗的,那些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在拥有的?你要情人有情人,要亲人有亲人,要兄弟有兄弟,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象以前那样?” 不曾料,忠载也会屈尊降贵。 没了不可一世,强权就是公理的跋扈。 他只问:“为什么不能象从前那样?” Hyesung沉默。 地下室没有窗户,他晒不到阳光的脸苍白而消瘦,日渐凸显的颊骨使人更觉得他的倔强。他发亮的眼睛扫了忠载一眼,别过脸。 “我恨你,我恨你那么爱他……” 替代,或否。 残缺的自尊,残缺的自我,除了恨,还有什么可以维持? 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忠载指尖微微用力一捏,就让他疼得直皱眉。经过这么一段日子,他的身体对痛楚越来越无法忍受。 被缚的手挣了挣,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起来。 “呜……”Hyesung后仰着脖子,被分开的双腿扯动了伤口。 “啊……”被扩张的甬道令他忍不住轻轻呻吟。 “我不会让你离开。”忠载痛苦地发泄着欲望。 Hyesung喘息着惨笑:“不离开又能怎样?我一辈子都不会是申贺森。” “你为什么不能就当自己是贺森?” “怎么当?他光彩夺目,颠倒众生,Shin Hyesung有什么能耐?”如受伤狮子般,吃疼地低吼。 忠载不再说话,更加粗暴。狠狠插入,狠狠抽出,再狠狠插入。 “别怕,我不会伤你。” “做到你求饶好不好……” 耳边温柔传来的,是声音,还是回忆? Hyesung闭起眼睛,死死拽着禁锢四肢的铁链。 忠载吻他的脸,低声安慰:“别哭,不要哭,你从不哭的。” 不,我常常哭的。 你错了,我是常常哭的。 Hyesung以为忠载会很快崩溃,至少有十次,他以为忠载会在他面前崩溃。 忠载快疯了,或者,他已经疯了。 无法想象,看到了贺森的骨头,看到了贺森临死前的录像,忠载会不疯狂。 但忠载踏在边缘,来来回回。 “为什么不疯掉?”Hyesung有时候笑:“这样才不会太痛苦。” 地下室的陈设越来越多。可惜,满墙的刑具都没有排上用场,忠载愤怒的时候往往用自己的身体充当刑具。 忠载很少回去二楼自己的套房,很多时候他呆在这里,其余的时间,大概都在书房。 没有什么新鲜事,除了锁链、狂暴的xing爱、毫无用处的争论,一条替身宁死也不当替身的死胡同,Hyesung找不到方向。 忠载同样。 能让Hyesung震动的,是某日透过地下室的门看见的一张年轻的脸。 年轻的脸,惨红的唇,颤抖个不停的睫毛。 Hyesung僵硬了很久,嘲讽地动动双手,让套在上面的镣铐叮当作响。 “别认错,我不是你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惨笑着吊儿郎当。 猫儿似的眼睛睁得老大,眨也不眨,静静盯着他。 “我不是申贺森,申贺森死了,”Hyesung渐渐保持不住唇角的讥笑,大力晃动着铁链:“看什么?我不是你哥,我自己也有亲妹妹,滚!滚开!”他大吼。 薇薇终于眨了眨眼,她退后一步,看着Hyesung。 “滚!给我滚!” 娇小的身子猛然转过身,抖动着肩膀飞跑而去。 地道里,传来哀哀的哭声。 Hyesung在地下室里放声大笑,晃动着镣铐,象跳一曲谁也不会明白的舞。 “我不是你哥,你哥已经死了……”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Hyesung还在喃喃地摇晃着铁链。忠载大步走进来,举手就给他两个响亮的耳光。 “你比狼还狠心。”他咬牙切齿地说。 “比狼还狠心又怎样?”Hyesung咬牙切齿地笑:“反正我长得象一个死掉的人,你们谁也忘不了的人。” 腹部骤然挨了一拳,Hyesung抬头,被又一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 “你这个疯子,疯子!”忠载用手肘擂,用膝盖撞,沙哑着喉咙:“为什么就不能回到从前?从前有什么不好?你到底执着什么?” 从前,那些夕阳下,朦朦胧胧的从前。 数不尽的甜言蜜语,患得患失搀满蜜糖的从前。 空气中,飘荡着忠载低沉歌声的从前。 “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我知道你不是贺森,我只要你妥协一点点,象我这样妥协那么一点点。” 要?不是求吗?我那和我一般,濒临绝境的爱人。 你在哀求吗? 象我当日跪在地上,求你莫把我看得比申贺森一把枯骨更轻? 象我当日力竭声嘶,求你不要把我永世定在替身的刑台上? “……从前,回到从前?” 打开锁,Hyesung从铁链上滑下来,倒在垫了厚实地毯的地上。 有人搂着他,痛苦地抿着他唇角的鲜血:“别这么执着,哪怕是妥协一点也好,让我们回到从前。” 从前,是申贺森未死的从前?是Hyesung未知道自身命运的从前?是尚未看见那些枯骨的从前?是你还没有毁灭唯一属于我的东西的从前? “你做不到,你怎么折磨自己也做不到。我永远不会忘记贺森,没有人能使我忘记贺森。”忠载咽着问:“你曾经做得很好,你曾经让我们都得到过快乐,你安慰了所有人。回到从前,回到你不会嫉恨贺森前。” “不……” “为什么?为什么!”忠栽,摇晃着他单薄的身子。 “从前……”他睁开被打得肿起来的眼角,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凄然无奈地笑:“从前,我还没有这样深爱你。” 第二十四章 那日起,Hyesung被移出地下室。 忠栽再没有对他动过手,两人面对彼此,象有无形的墙隔在之间。 “你不用太爱我,不需要太爱我。” “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别人再伤害你。” Hyesung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玩偶,忠栽定时为他注射针剂,令他手脚无力,连站也站不稳。每天,他被忠栽抱到浴室洗澡,被忠栽抱到桌边喂饭,被忠栽抱回床边。 忠栽到书房办公的时候,会把他安置在一边的沙发。 沙发还是很舒服,象他从前在上面小睡时那样舒服。 “别再让小白脸往日本跑,没日没夜的玩女人,受得了吗?”忠栽从容地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使:“给他找个懂事点的漂亮妞,好好哄哄他。” “这事很危险,不能让老狼插手。他一定要去?不行,把他调到加拿大的牧场去,就说我说的。” “通知弟兄们,不许在光头他们面前提起森字,连类似的音都不许提?” “薇薇……又把自己关在房里?我办完事就看她。派人好好看着,出了差错,自己了断。” 声音越来越轻,忠栽小心地放下电话,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贪婪地望着。 睡着了? 还是这张沙发好,乖乖的睡了,眉头也不皱了。 该死的,瘦得浑身只剩骨头。忠栽咬牙。 蹲下,无声无息地凑近。平缓起伏的胸膛瘦得肋骨都露出来,到处是斑驳的伤。 森,他心疼地叹,森是不会这样留伤的。 他仔细观察熟睡中的脸,似乎笃定不会醒得太快,小心地探出一根指头,若有若无地摩娑胸膛上那道白色的刀口。 均匀的呼吸喷在脸上,痒痒的。 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异,忠栽警觉地转头。 薇薇站在身后,默不作声地瞅着他。 “薇薇?”忠栽站起来。 他对着世界上最可怕的人物都能从容微笑,可今天对着薇薇的大眼睛,竟有点局促不安。 薇薇默默走过来,停在忠栽面前,抬头看着忠栽。忠栽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挡在了沙发前,他不自在地退开一步。 薇薇走到沙发边,低头看着沙发上的人。 “为什么这么瘦?”她忽然开口。 书房里的沉默中,只有Hyesung轻轻的呼吸声。 “这么多的伤……” 忠栽转过身,冷冷开口:“他自找的。” 薇薇默然,轻声叹气:“朴大哥,你真狠。” “他不是贺森,我凭什么对他好?”贺森冷冽地讥笑,似乎薇薇哪一句话把他惹急了,火气上来了,转身大步走到沙发前,把犹在梦乡的Hyesung一把抓起来拼命晃动:“这是我的书房,不是你的休息间,不许睡,你没资格在这睡!” Hyesung被惊醒了,意识到抓住自己的人是忠载,皱起眉,没有多大力气地低声说:“别碰我。” 忠载似乎明白过来,手上的人分量轻得令人心惊,他低低哼了一声,手一松,让Hyesung掉回沙发,转身回到书桌前,打开面前的文件。 薇薇轻轻挪动脚步。 “别过来。”Hyesung沉声说。 脚步僵住了。 Hyesung沉默了一会,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沉沉地笑起来:“我和朴忠载上床很多次了,他功夫真不错。你不是要杀死申贺森之外和朴忠栽莋爱的男人吗?你靴子里不是带着一把小银刀吗?” 娇小的身子因为他的笑而僵硬,开始颤抖。 “来啊,让我看看你配不配当申贺森的妹妹。” 薇薇的目光,痛苦而复杂。她盯着Hyesung清瘦的脸,忽然别过脸,呼吸变得紊乱,似乎会随时忍不住放声大哭。 忠载一直没把注意力放在文件上,他一把推开面前的文件,站起来:“薇薇,别管他,朴大哥陪你出去走走。”他放软声音,向薇薇走过去。 “不不,薇薇,你不配当申贺森的妹妹,做事果断点,你这样懦弱,申贺森会在天上哭的……” “闭嘴!”忠载转头,怒火从他眼里喷出来。 薇薇化石一样站着,紧抿着唇,在忠载即将走到她身前时,她忽然微微嗡动嘴唇,象爆发似的,发出一声尖叫。 “哥!哥!哥!哥!哥……”薇薇尖锐地叫着,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带着血淋淋的饮泣,一声比一声急促。 象黄莺被撕碎的声音。 一股悲凉的森冷呼啸而来,黑沉沉压在这房间的每一个人心上。 Hyesung残忍的宣泄被这尖叫割成无数碎片,苍白着脸停下自己无端的挑衅,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薇薇……” 他这轻微得简直不能耳闻的呼喊竟然被薇薇听见了,她蓦然停下尖叫,怔怔看着Hyesung,就在Hyesung以为她会扑到自己身上大哭的瞬间,她却猛然转身,冲出了书房。 “薇薇!”忠载急忙追出书房。 Hyesung无声看着房门处人影消失,难过地闭上眼睛。 不能动,他从内到外,都不能动。 心灵到肉体,疲惫万分,真的不能动。 他蜷缩在软软的沙发内,象死去的人一样一动不动,想象死去的人如何断绝呼吸,如何在空气中腐烂。 忠载回到书房,怒气冲冲地走到他身前:“为什么伤害她?伤害一个女孩能让你感到痛快?” Hyesung睁开眼睛,瞪了他很久,眼睛渐渐渗出黯然:“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忠载愕然,他没想到Hyesung居然会道歉。他恶狠狠的目光软了下来。 “你到底要什么?”忠载伏下,放柔了声音,与他眼睛望着眼睛,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到底想我给你什么?” “你什么都能给,”Hyesung闭上眼,叹气:“可什么都给得不彻底。” 什么都不彻底。 我不甘,我不甘心。 能回到从前?回到从前多好。 从前,我还没有那么爱你。 渐渐憔悴下去,似乎心一旦沦陷,意乱情迷,不可收拾后,便是渐渐枯萎,渐渐憔悴。 Hyesung没有过激的举动,也没有打算绝食。只是渐渐吃不下东西,渐渐消瘦。 忠载没有再带他去书房,白天他一人躺在床上,三名特别护理随时听传,端茶倒水去洗手间,张嘴就有人招呼。 Hyesung觉得自己象猪,吃了睡睡了吃,但肉没有长出两斤,反而更瘦。 白天也常常睡着,也许体力更不济了,清醒的时候不多,往往睁开眼,太阳还在日中,时间磨磨蹭蹭,越走越慢。 薇薇有时候会在睁眼的时候跳进眼帘,一声不吭,默默凝视着他,已不知多久。不知道忠载在安抚上花了多少功夫,她的眼神不再盈着脆弱的茫然,凝视Hyesung的眸子中,常带着迷惘和思索,可她总不说话。见他醒来,似乎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匆匆背影。 “薇薇……”这天,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薇薇震了震,匆匆的脚步猛然停下。 Hyesung很后悔,不该叫住她,根本无话可说。 薇薇转过身,缓缓走到床边,拉开床头的椅子,坐下。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你真瘦。”薇薇轻声说。 Hyesung勉强笑了笑:“是吗?” “朴大哥说你很恨他。你不该这样恨他。” “别说他的事,好吗?你也瘦了。” 薇薇沉默,抿了抿唇:“不说他,还能说谁?你不该恨他……” “不该?”Hyesung冷笑:“他轻轻巧巧地按一下鼠标,毁了我的一切,只是为了要一个替身。我不该恨他?对,我什么也不是,牺牲也只是微不足道凡人一个。申贺森,申贺森是你们的神。”他蓦然刹住,露出内疚的表情:“对不起,薇薇,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薇薇晶莹的眼睛瞅着他很久。 她转头吩咐三名护理:“你们都出去,我要和他单独说两句。” 看着护理们消失在门后,薇薇沉吟。 “我帮你。”她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抵在Hyesung喉咙上:“你什么都没了,还活着干什么?” 语气出奇地平静,似乎早已谋划多时,什么都考虑好了。 Hyesung温柔地看着她:“薇薇,你真是个好女孩。动手吧。” 金属的冰冷触觉从脖子上传来,森森寒寒。 “你有话要说吗?”薇薇低声问。 “没。”Hyesung思索了一会,又说:“有。”他看着薇薇,小声说:“谢谢,还有……对不起。行了,你动手吧。”他祥和地闭上眼睛。 薇薇并没有立即动手。刀刃还贴在颈上。 房间仿佛被隔离在宇宙中一样安静。 “你真有自己的妹妹?”薇薇的声音象轻纱被风吹起一样缥缈遥远。 Hyesung思索了一会:“有。” “她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 苦涩的笑从陈明唇边化开:“希望她长得……长得象你。”他叹息。 贴在肌肤上的匕首在颤抖,薇薇眨动睫毛,滚烫的液体滴在Hyesung脸颊上。 眸子荡漾起波光,一阵又一阵,泛出圈圈涟漪。她忽然收回匕首,站起来:“天上的哥哥不会怪我的。” 她打开房门,把护理都叫进来,无声地消失在门后。 薇薇的临阵脱逃,并不能给Hyesung带来多少生机。忠载震惊地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停止了给他注射抑制活动的药物,也停止了在他身上发泄欲望。 但Hyesung还是太虚弱了。 忠载常用担忧的眼神凝视他。他的目光令Hyesung心里沉甸甸的,Hyesung总默默别过脸,不与他的目光接触。 “你就这么恨我?”忠载沉声喃喃。 他请了最有名的医生和营养专家来照顾Hyesung。 Hyesung实事求是地说:“现代整容技术发达,找一个聪明伶俐的人做个手术换上申贺森的脸,比这个省钱。” 忠载不作声,转头瞪着医生:“保住他,就是保住你全家性命。” 医生非常努力,每天进进出出,大量的身体测试,大量的医疗计划讨论。 无数人围绕着Hyesung转,忙得天昏地暗,终于有了一点效果。 Hyesung可以下床了。 忠载听从医生的叮嘱,不给Hyesung增加精神刺激,已经很久没有在Hyesung面前出现。 Hyesung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努力不让膝盖发软地朝房门走去,他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渴望开门,也许可以自己打开门的感觉,令他充满可以逃脱这个噩梦的憧憬。 咔哒,他扭动门锁,欢快地听着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可以动了,可以下床走动了。被禁锢得太久,连自由的味道变得陌生。 他忍不住露出孩子似的笑容,笑容随即僵在脸上。 门后,站着忠载。那双多日不见深邃动人的眼眸,正对着他。 “你可以下床了。” Hyesung看着他,没作声。 医生从后面赶过来,诚惶诚恐地说:“朴先生,病人刚刚稍微好转,暂时不宜……”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看看。”忠载转身,雍容沉着:“他可以在屋里到处走走,不碍事。”他打算离开走廊,走了几步,重新转回来,看着一直没说话的Hyesung。 “今天一起吃饭,我叫厨子准备你喜欢的菜。”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Hyesung冷冷转回房间:“你准备的都是申贺森喜欢的东西,你永远也别想知道我喜欢什么。” 忠载脸色猛然变了,一个箭步跨前,抓着他的肩:“你想我怎么做?除了逼我忘记贺森,你还有什么愿望?你说,你说!” “朴先生,病人……” “闭嘴,给我滚开!”忠载怒吼,继续盯着Hyesung:“你算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哪里比得上贺森?你什么地方值得我这样对你?你拿什么和贺森比?你什么都不是!森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十万倍!” Hyesung在剧烈的晃动中笑着点头。 “对,你说对了。”他轻说:“我什么也不是,而申贺森已经死了。这就是现实,我有什么资格要你忘记申贺森。我的愿望,不过是要你接受现实,申贺森已经死了。” 忠载冷静下来,危险地眯起眼睛,痛心地问:“Shin Hyesung,这样做很有趣?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撕我的伤口?” “我凭什么撕你的伤口?我什么都不是。” 忠载不说话了,发红的眼珠盯着他。 “你并不是什么都不是。”忠载扬起唇角,恶毒的讥笑:“你起码是个还不错的冒牌货。” 心上被狠狠捅了一刀,Hyesung觉得一阵晕眩,有点站不稳。 “医生,继续看护,好好治好他。”忠载忽然放开Hyesung,冷笑着,转身大步离开。 瞪视忠载离开的方向,Hyesung疲惫地坐倒在床上。 什么都有临界点。 过了临界点,一切变质。 忠载,我的临界点太低,无法为你忍受这么多痛楚,无法为你把自己当成另一个贺森,无法为了你抛弃自己的嫉恨之心。 我,我的爱,临界点其实很低。 那日起忠载不再出现。医生护理依然忐忑不安地围绕着Hyesung,他们确实是能力卓越的专家,Hyesung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心却一天比一天荒芜。 忠载的消失,并没能令他好受一点。 Hyesung得到许可,可以在总部内走动,他并不大希罕这个施舍的自由,因为要走出总部是不可能的。这么长的时候后,他仿佛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欲望。 逃跑之后,面对的只是人海茫茫,他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朋友,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亲人。忠载断了他的归宿,一个按键,斩草除根,毫不留情。 总部里资格比较老的人表面上都对Hyesung必恭必敬,Hyesung面无表情地接受。Hyesung心里明白,那并不完全是忠载命令的功劳,贺森余威犹在。 只要不离开总部,基本上他去哪都不会遭到阻拦。 “申……对不起,Shin先生。”常常遇到这样冒失的称呼上的纠正。 谁命令他们用Shin这个姓称呼自己?只有忠载。 Hyesung暗暗警惕自己不要去在乎这么一个微小变化。 忠载不知所终,知道他一直在总部里办公,但总是见不到他。 偶然的机会下,Hyesung终于知道,忠载原来把地下室当成了卧室。 “地下室?”Hyesung食不知味:“是……那间?” 没人回答。 他独自占据着原本属于忠载的大床,无法入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Hyesung开始怨恨自己比怨恨忠载更多。他痛恨自己的梦境,不实在的盼望和不死心的爱情纷扰不断。梦境中,忠载不会吝啬一个属于Hyesung的笑容。 “只要你爱我。” “我爱你。” “这就足够了。” 忠载在梦中对他笑,吐出一个字:“Sung……” 一个笑容,就是一个美梦。 一个笑容,就已足够。 梦境往往断在那个字吐出来的瞬间,犹如正上演到高潮的电影忽然断电,好不扫兴沮丧。 好,好,连梦也知道这是奢望。 一个属于自己的笑容。Hyesung恨自己卑贱,而连这样卑贱的愿望,在梦中也不过是奢望。 不原谅,他曾经发誓,永远不原谅忠载。 永远不能忘记那天的痛。 怎么忘?夜夜痛,痛彻心扉。 但人心,只会比世事更难料。 鸟鸣清脆的清晨,停在门外时,他才发现,脚步已经把他带到地下室。 那阴暗看不见阳光的地方,还是潮潮湿湿,地上铺着不相称的厚实地毯。 里面多了一台巨大的平面电视,播放的屏幕在四周墙壁反射着晃动的影子。Hyesung站在门外,听一声接一声骨骼响起的刺耳声音。 那声音,象刀,划过每一个听过它的人心上,象当日Hyesung第一次听到一样令人恨不得死去般痛苦。 谁听过这种声音,心必定血肉模糊。 谁看过这种景象,眼中永世掩着红光。 有人在默默观看―――黑白两道,天之骄子,朴忠载。 一遍一遍,睁着深邃心疼的眼,把一个一个镜头,一瓣一瓣飞舞的血花,一根一根断裂的森森白骨,收入脑中,不肯转过头去,放自己一条生路。 停下!停下! Hyesung背贴在冰冷的墙上,紧紧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可再怎么捂着耳朵,骨骼被砸断时的声音还是狂涛一样涌进来,撼动每一根神经,无数只手伸出来,拉扯他回到噩梦中。 贺森昂着头,站在众人中,轻蔑地微笑。 别看,别看! 膝盖上被铁棍狠狠砸中,他跪下了,但还是昂着头,侧着脸,象受伤的狮王高傲地对着四周的豺狗。 别看了,别再看了! 血从活生生的身体上飞溅,铁棍毫不留情的抡下,折断的骨,戳破肉和皮肤露出来…… 忠载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化为一座沉默的雕像。他默默看着,静静听着。 “别看了!”Hyesung踉踉跄跄地冲进去。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坐在电视机前的忠载,转身瞪着电视,仿佛那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忠载被他推到一旁,视线却依旧不变,目光深深刺入屏幕,那样深沉,仿佛要把里面的人用目光拉出来一样。 Hyesung不知所措了一秒,咬牙转身,拿起手边的东西向屏幕奋力砸去:“不许看!”他恶狠狠地吼。 轰!电视机冒出白烟。 屏幕中的贺森消失了,忠载凝结的黑瞳动了动,视线转向Hyesung。 “不许看!不许看!不许看!”Hyesung发了疯似的,把所有可以抓到手的东西都往电视上砸。 昂贵的超大平面电视,转眼变成一堆看不出原形的垃圾。 “不许看,不许看……”Hyesung转身,过度用力使他胸口剧烈起伏,转身看向一直安静的忠载:“不许看,不要再看了……”他几乎哽咽起来。 忠载抬起头 ,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说得对,贺森已经死了。”忠载静静地说:“贺森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他的骨头被打断了,他的血流了一地……” 他扯动唇角,帅气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Hyesung无端地心慌,他紧张地走向忠载,用焦灼又充满诱哄的音调低声说:“别再说了,你累了,忠载,你不该这样反复地……反复地看着屏幕。” “眼睛……”他凝视着Hyesung,象在失神,眼睛忽然有了点光彩,伸出手:“多美的眼睛。”他柔声地说,温柔地微笑,眸里闪动着深深的爱怜。 Hyesung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只退一步,一个简单的梦就这样碎了,象雨点打在湖面,砸碎了镜子般的梦境般。忠载醒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很快,一点点地缩了回去。他的微笑不见了,脊梁再度挺直,眼睛闪着犀利的光芒。 “你来干什么?你来提醒我吗?”忠载冷冷地开口:“不用你提醒,我已经明白,贺森死了。我明白,我很清楚。贺森死了。”他牢牢盯着Hyesung,又狠狠将视线转到别处,向那堆冒着热气的电视机残渣走过去。 Hyesung口舌干涩地看着忠载在里面找着什么,半天他才醒悟过来,忠载找的是连同电视机一起被砸坏的放映机里面的光盘。有贺森临死前情景镜头的光盘。 忠载找到放映机,把它敲开,从盘架上取出扭曲的光盘。 Hyesung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忠载抓在手上的一块已经完全不成原形的光盘。 “还给我!”忠载露出凶狠的表情。 “不!” 忠载扑过去,从他手里抢:“还我!” “不!不!”Hyesung和他对吼。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忠载,他知道手里的光盘扭曲成这个样子,八成已经不能用了,他知道忠载一定不止这么一张,一定还有备份。 可他不能让忠载从他手里把这个拿走,他拼了命也不能让他拿走。他的意识里只剩这么一件事。 贺森,你别带走他。 求你别带走他!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忠载扭打。“给我!” 忠载钳子般的受抓住他的手臂。 “不!”Hyesung大叫,猛然发力,狠狠撞在忠载左肋下,把光盘从左手挪到右手,急促地喘气。满脑子里飞旋着七彩光环,其中竟回荡着低沉歌声,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回放,血色和蓝天,铁棍和烧烤,梅花表妹还有小白脸,薇薇的匕首,忠载的浴室……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清楚了,什么都不明白了,什么理智都丧失了,什么目的都不存在了。Hyesung发狠了,他咬着牙,不顾一切地发泄涌在血管里这场无法形容的洪流,他拿起光盘,用其中最闪亮看起来最尖锐的地方,狠狠向自己的大动脉划去。 忠载立即发现了,惊叫尚未出口,瞳孔骤然放大,奋力扑上。他的本能反应始终超人一等,在最后的千分之一秒死死握住Hyesung的手腕,硬生生向外拉。 时间象被人猛踩刹车,静止下来。 “你疯了吗?”忠载一手从身后搂紧了他,一手抓着他挥到半空的手,沙哑地问。 “放开我。”他的手在颤,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疯了吗?”忠载没理会他,依旧重复着问,昵语般,并不期待答案:“你疯了吗?” Hyesung僵住了,一股酸涩的感觉漫上胸口,令他呼吸紊乱。他的心,他的心不能动了,仿佛被蜘蛛精吐的重重蛛丝捆住,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他松开手,光盘从半空中掉到地上,现在,它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Hyesung沉默地、慢慢地转身。他凝视着忠载,伸出双臂,缓缓地、紧紧地,搂上忠载的脖子,倾尽全力地搂着。 “忠载,闭上眼睛,给我一个吻。” 忠载听从,闭上眼睛,在他唇上印下一个灼热的吻。 他倾心感受着忠载的气息,等忠载退开了,低声问:“这个吻,是给谁的?” 忠载没有回答。或许他已经回答了,用沉默,用深邃的眼神,用安静而哀伤的凝视。 Hyesung垂下眼,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我知道了。”他断断续续地,象哽咽般:“我明白了,我清楚了。” 他骤然将忠载搂得更紧,用一种飞蛾扑火似的勇气向忠载表示悲壮的邀请。 被砸碎的电视机余温尚在,地下室依然阴冷潮湿。 他躺在厚实的地毯上,任忠载温柔地脱去他身上的一切累赘。 临界点,他要挑战爱的临界点。 Hyesung后仰着脖子,热情地回应忠载,缠绵着哭泣。 没有忘记,所有的从前,所有的痛和恨,所有的现实和梦境,我都没有忘记。 但我,不再将目光投向逃跑的方向。 我要挺起胸膛,挑战爱的临界点,只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吻。 假如爱情真能伟大而无私,假如爱情真能只求付出不求回报,假如我的爱是真正的爱情。 那么,我必须挑战,挑战我爱的临界点,在崩溃的边缘处,为你我守护最后一道战线,为你忍受这诸般痛楚,为你把自己当成另一个申贺森,为了你,抛弃自己的嫉恨之心。 别回望从前。 从前,我还不曾这样深爱你。 不能动--下 第二十五章 时间成为一个没有规则的概念。 逝去的,恍在眼前。而眼前,却似乎总缠绕过去。 Hyesung开始努力改变自己。这种改变真是很可笑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另一个,可他要努力把自己变成另一个。 更可笑的是,所有人又都清楚地明白,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为另一个。 Hyesung似乎完全不再顾虑其他的,他人生的目标只剩下一个――变成贺森。 他从薇薇房中拿了大量贺森的录像带,他揣摩贺森的衣着,贺森的言行,贺森的爱好。 他模仿贺森的口吻,还有贺森的小动作。 他不再羞涩,象原本属于他的一些本质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刮去了一层,而他正努力在被刮去的地方补上另一种颜色的油漆。 他穿着贺森的衣服出门,却正好碰上光头。 “光头!”他响亮地打了个招呼,用着从录像带里学来的贺森的语气。 他的相貌和服饰,活脱脱是一个贺森。 光头整个都怔住了,他站在那盯着Hyesung,脸上的横肉几乎扭结在一块。 “最近都在哪去了?其他兄弟呢?”Hyesung继续欢快地打着招呼。 光头终于有反应了。 “呸!”他狠狠往地上吐一口唾沫,仿佛看见什么恨不得碾成粉末的脏东西:“他奶奶的个冒牌货……”铁掌似的手紧紧握起来,朝Hyesung霍霍走了几步,仿佛要扑上去狠狠咬坏那张冒牌的脸蛋,但他忽然被身后一道犀利的视线警告地刺了一下,他忽然停住了,象受到庞大的气势压迫似的,带着忿忿不平的凶狠目光瞅着Hyesung。 “你奶奶个孙子……”再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光头就象再也忍受不了多看Hyesung一眼似的,掉头走了。 “喂喂,有空叫兄弟们过来,老大请你们喝酒!”Hyesung在他身后大声嚷嚷着。看着光头的背影消失,才别过头,笑着看身后的忠载:“我的兄弟见了你怎么就象见了鬼似的?” 忠载默默盯着他。Hyesung转过身:“老子今天要去喝酒。你去不去?”他瞥忠载一眼,哼哼着说:“你不去,老子自己去。” 一只手从腋下插过来,拦住他的路。 Hyesung把脸转回去,勾起猫似的笑容:“还是你想我陪你?床上?还是书房?客厅也不要紧,气氛挺好。”他甚至抛了个从梅花处学来的媚眼。 有怒气隐隐在忠载眸中凝聚。忠载瞪着他,锐利的目光象刺一样扎着他,可他还是无聊地嘻笑着,大模大样地,仿佛故意激怒忠载似的放肆。 忠载终究没有发怒。 “你的笑……”忠载说:“比哭还难看。” Hyesung还是笑着。 他说:“我不会哭的。贺森是不会哭的。”手腕上一阵剧痛。忠载的手象老虎钳子似的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扯近几步,咬着牙低声问:“你玩够没有?你到底想怎样?你要把我逼疯吗?” “是你到底想干什么?”Hyesung也咬着牙:“我做得还不够吗?我不想当贺森,你逼我当贺森;我现在一心一意当贺森,你觉得我在玩。到底谁逼疯谁?” 他狠狠地与忠载对视。 可他估计错了,他的目光还不够狠。忠载没有发怒,忠载竟然温柔地靠过来,轻轻地吻了他。忠载一边吻他,一边问:“你饿吗?中午想吃什么?” 在那么瞬间,有一点脊梁麻痹的感觉,又有那么一点灰心丧气。Hyesung想起他的决定,想起他决定舍弃的和保护的。 既然如此,又凭什么执着? 他无精打采地吐出几个词:“牛蛙,太阳鱼,还有……” “我问你喜欢吃什么。” “牛蛙,太阳鱼……” “闭嘴!”忠载蓦然带着怒气打断他的话。看得出来,忠载生气了,紧紧抿着唇,仿佛谁正不识趣地和他作对。 Hyesung并不打算斗嘴,他不再说话,转身走开几步,却又立即被忠载扯了回去。 “为什么不说话?” Hyesung失笑地抬头看忠载一眼:“说什么?” “你爱吃什么菜?” “牛蛙,太阳鱼……” “够了!” 忠载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不出乎Hyesung意料的猛烈。 “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用力抓着Hyesung的手腕,仿佛想把它捏碎似的。 Hyesung皱着眉:“我能干什么?我该干什么?”他对忠载怒吼。 “你都学了什么?你在学什么?你见过四不象吗?你现在就是只四不象……” “啪!” 清脆的巴掌声结束了忠载的叱责。 Hyesung迷惘地看着自己空出来的右手,和忠载脸上渐渐泛红的掌印。 空间在这声巴掌声中停顿,回音在两人心中久久不绝。 忠载放开Hyesung,他退开一步,摸摸自己的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是否真的挨了一记耳光。他将目光定在Hyesung身上,好一会,才自失地冷笑两声。 “好,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忠载退开一步:“都随便你。” Hyesung还打算说什么,总有点东西梗在喉咙里不倒不快,但卡住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等他的话,忠载已经转身朝大屋走回去。 Hyesung看着他的背影,脚步身不由己地随着跟了两步,连忙停下,看着忠载已经进了房子,他的心不知为何又忽然吊起来。 “忠载……”Hyesung担忧地呼了一声,跑着追进去。 忠载已经不在大厅,不知道是上了二楼还是去了别处。他抓住一个经过的属下问:“朴先生呢?看见他没有?他刚刚进来的。” “好像上了二楼。” Hyesung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往二楼跑。他随即下了楼,延着走廊踉踉跄跄地跑着,直到地下室门口才弯下腰喘气。一边喘气,一边听着地下室内的声音。 地下室内没有声音,那里面是空的。刑具没有了,地毯没有了,电视机和播放机也没有了,更没有贺森临死前的镜头在绞杀人的神经。 Hyesung象为了确定似的探头进去,仔细看了看空荡荡的墙壁,用背紧紧靠着冰冷的走廊,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他是为了忠载留下来的。假如扭曲一个,可以保全另一个。 许多种滋味挤在心里肺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又错了,又错了。 Hyesung苦笑,任何做法都会让忠载不满,他总是让忠载不满。 他一定有天生的缺陷,这种缺陷让他无法得到忠载的爱,也让他无法令忠载幸福。 他挨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一种难言的沮丧淹没了他。 他生怕自己会哭,不时举手摸摸自己的脸,幸亏,那总是干的。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想起自己不该总这样坐着。 假如是贺森,绝没有这样孤独伤心的时候。那人一定总是轰轰烈烈的,生也好,死也好,情爱也好。 站起来,站起来挺直腰杆。 Hyesung扶着墙壁站起来,走出地下室。 这一段时期,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囚徒的身份。更多的时候,他象忠载的恋人。当然,囚徒也好,恋人也好,不过是一种假相和另一种假相,他已经没多少心思去分辨。 来到大厅,随着楼梯往上走,他在书房门口轻轻开了一道小缝。 忠载果然在里面,正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处理着文件,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一点不愉快。也许忠载压根就没有不愉快。 Hyesung轻轻松了一口气,现在,他该干什么去呢?他不知道贺森在这种时候会干什么? 不过,贺森绝不会象温顺的小猫一样窝在书房的沙发上小睡。 忠载曾说,贺森的身体很好,总是精力充沛,白天更不会小睡。 Hyesung蹑手蹑脚地退开。他又下了楼,随便抓了一名小弟:“喂!带我找家夜总会,要一流的小姐和美酒。”十足贺森大大咧咧的口吻。 小弟很懂事,找的夜总会也确实不错。虽然是白天,也挺热闹。反正在厚厚的窗帘和旋转的激光下,没有多少人能分清楚白昼和黑夜。 贺森从口袋里掏出忠载给的金卡,嚣张地甩在吧台上,好酒就源源不绝地送上来了。他一口气倒了一杯进喉咙,从肚子里冒起的辛辣呛得他无法呼吸,他发泄似的又往喉咙里倒了另一杯。这种行为似乎真的可以抑制猛烈的咳嗽和头疼,但必须不断地一杯一杯灌下去。 小姐在他灌下第六七杯的时候来了。人果然很美,不但很美,而且是个熟人。一见面,就夺了他的酒杯往地上砸,竖起秀眉:“借酒消愁,什么熊样子?” Hyesung斜她一眼:“梅花妹妹,来,叫声贺森哥哥。”又端起另一只酒杯。 梅花眉头竖得更高,举起手掌,似乎想一巴掌把他打醒,仔细瞧瞧面前的人,又不忍心,叹了一声,把他手里的另一杯夺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你们两个……哼,什么东西呀?那一个疯了,这一个还算清醒;那一个好了,这一个又快疯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Hyesung苦思冥想,蓦然抓住梅花的领子,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用劲:“我要救他,我要他幸福。你懂不懂?梅花,你懂不懂?我要救他!” 梅花被他抓得几乎背不过气,手忙脚乱把他的手拽开。 “你先救救你自己吧!”梅花火大,随手拿起一杯冰水,毫不客气地浇在他头上。 “我怎么救?”Hyesung甩甩湿漉漉的头,今天进入肚子的酒已经大大超过他的酒量,多余的份额已经浸透了他的脑神经,象火焰让隐形字现了形,让往日迷迷糊糊的一切清晰而深深刺痛着他:“我救不了他,我怎么救?我当不了贺森,我本来就不是贺森。” 他茫然地喃喃着,猛然又抓住梅花,结结巴巴而急促地说:“我尽力又有什么用?没有人能充当贺森。可是,可是只有贺森能够救他,只有贺森爱他。我该怎么办?梅花,我该怎么办?” “你醉了。”梅花拿去小包里的手绢,帮他擦擦额头。 他举手推开梅花的手绢,只管盯着梅花的眼睛:“他只爱贺森,一辈子只爱贺森。贺森是冒充不了的,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 “胡说!你什么都不明白!”Hyesung猛然大吼起来。 梅花沉默地看着他,带着哀伤和痛心。 周围的客人向他看了看,知道有人醉了,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畅谈。 “你醉了,你醉了。”梅花不断在他耳边说。 “我哭了吗?我没有哭吧?我不想哭……”他不断摸着自己的脸,手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酒,还是冰水,或者真的是泪。 他狠狠地叫嚣着再喝。旋转的激光灯在头顶无止境地来回,过大的音响如同轰炸一般。 “我不想哭,我哭了吗?”他断断续续,反复问着梅花。 “没有。” “我不想哭,贺森是不会哭的。” “Hyesung,你没有必要……” “我哭了吗?没有吧?” “没有。” “他不能离开我,他不会爱上我,偏偏的,他又清楚知道我不是那一个人。”他孩子似的,一个劲追问:“我哭了吗?梅花,我哭了吗?”带着凄然的醉态。 “没有,没有……”梅花连连摇头。 她别过头。 她哭了。 有什么,比一个人用尽生命的力量,去做一件明明知道不可能完成的事,更悲壮? 被人折了翅膀的蜻蜓,从此无法停在青青绿梗上,但它也不是属于陆地的。 Hyesung醉倒了,他喝了太多的酒。 醉酒能使人发泄,可惜发泄之后,是无尽的空虚,仿佛人的精华被抽空了,只剩一具空荡荡的皮囊。他睁开眼睛,连眸子深处也是空洞洞的。 空洞洞的深处,印出忠载的脸。 这短短瞬间,空洞洞的瞬间,没有过去和将来的瞬间,没有爱和恨的瞬间,忠载的脸,代表了单纯而简单的快乐。 为了这快乐,Hyesung无心机地笑了。 轻轻扯动嘴角,淡得象水,象清晨白色的雾,象深山中一声虫鸣的回响。 一现即逝的笑容后,一切过去又回来了,Hyesung隐去了笑容。他问忠载:“我哭了吗?” “没。” 忠载低声说。 Hyesung安心似的点头:“那就好。”“你喝酒了,你不该喝酒。”忠载抚摸他的脸,轻声说:“你的身体对酒精敏感。” “我很会喝。” “你不会喝。” 他不想继续这种无聊的争论,浑身的疲倦都在叫嚷着休息,他翻了个身,把自己缩成一团。 忠载没有再说话,他似乎走开了,过了一会,又从床的另一边出现。 “你睡着了吗?”他低声问,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不会喝酒的人醉倒是很难受的,头会很疼。” Hyesung闭着眼睛,静静睡在床上。忠载无声无息了好一会,几乎让人以为他走了。 可他的声音又忽然试探着响起来:“你真的睡了?”他叹了一声长长的气,小声地唤:“Sung,Hyesung?” 修长的指钻到Hyesung脸上,缓缓摸着,象瞎子企图将面前人摸出形状般的细致。 “Sung?Sung?” 忠载温柔地唤着,这呼唤比带毒的剑更让人难以招架。 Hyesung忍不住霍然从床上坐起来:“闭嘴!闭嘴!”他瞪着忠载:“不许叫!你给我闭嘴!” 对上忠载发怔的目光,他愣住了。 忠载是很少发怔的,他总是意气风发,运筹帷幄,总是充满主宰者的自信风度。可Hyesung确定忠载在发怔,似乎忠载并不能确切地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忠载有点不知所措,他甚至轻轻地退开了两步,象不愿意承认自己刚刚所做的事。 这反而让Hyesung放松了对抗的情绪,他的口气和缓下来:“你刚刚乱喊什么?“ 忠载隔了很久才回答:“没什么。” Hyesung不说什么了,眼睛更加黯淡,他重新躺下去,睡在被窝里,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今晚要做吗?” “你看起来很累。” 房间一阵沉默。 “只要你想做,我没关系。” 忠载上了床,靠过来。Hyesung勉强爬起来,开始迷迷糊糊地解自己的扣子,可忠载阻止他。 “让我抱抱你。”忠载低声说着,用双臂把他轻轻搂着。 “别这样抱我。”Hyesung轻轻地徒劳地挣扎,他不一会就放弃了,只是口里仍在说着:“忠载,别这样抱着我。”渐渐的,口齿不清。 到底还是累了。 他喃喃着入睡,就在忠载的怀里。 别这样抱着我,你太温柔了。 这种温柔,无论是Hyesung,还是贺森,都消受不起。 不能动 第二十六章 Hyesung经常会记起忠载在很久之前说过的一些话。 他说:“这是游戏。” 他还说:“这不是你的游戏。” 也许是无心之言,也许这是忠载当日对他说的极少的几句真心话之一。可惜他忽略了,现在却常常想起来,怎么也咀嚼不尽。 假如人生真是一个游戏,那这个游戏真是被无聊的人们玩得新意层出不穷。 可Hyesung讨厌新意,他经不起再三的改变,他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目标。既然打算成为贺森,或者说成为贺森的替代品,那么就不要中途放弃吧。 他无法为自己而活,他已经没有了自己。 他打算为忠载而活――而忠载,却为贺森而活。 于是,他也将为贺森而活。 世界是紊乱的,Hyesung试图把它理清楚,以至于到最后,一个活人为了一个从不曾见面和交谈的死人活着。 可在梦里,又是可恶的梦,他还是总能听见忠载温柔的呼唤。 “Sung,Hyesung……”这是周扬的声音。 “Sung……” 确实是忠载的声音,比唐僧的紧箍咒还灵,怎么也逃脱不了的天罗地网。 “停,停……”Hyesung痛苦地捧着头从床上坐起来。他没有尝到醉酒的好处,他连一丁点的痛苦都没有忘却,反而增加了可恶的头疼。 他伸手接过一杯凭空出现在面前的温水,用水润了润嗓子,才抬头看向递水给他的人。 薇薇站在床前,无奈地耸着肩膀:“朴大哥出去了,他要我陪陪你。”她瘦了,下巴尖尖的。 “你用不着来陪我。”Hyesung说:“放心吧,我不会逃跑。我已经不想逃了。” “其实,我不是因为朴大哥的吩咐来的。我自己想来。”薇薇蹙眉,打量着Hyesung:“想来看看你的样子,来……” “来怀念一下你的哥哥。”Hyesung迅速接了一句,而且找了个比喻:“就好像蜡像馆里的蜡像,不过这个更好一点,会动会说话。” 按计划,他应该露出属于贺森的表情,用贺森的腔调说点什么,趁机在薇薇面前表现一下他改变的成绩。可他边说着,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靠在床头。脸上的神情清楚表明,他并不想交谈。 薇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Hyesung没有理睬她,薇薇更响地哼了几声。 Hyesung的目光终于移向她,嘴唇动了动,可没有说什么。 “你想伤害我。”薇薇瞧破他似的挑衅:“你想说点什么伤人的话,对吗?” Hyesung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他跳下床,打算去梳洗。 薇薇一个箭步拦住他,逼他看着她乌黑的大眼睛:“你老避着我,你不是避着我就是想用话刺我。” “走开。”Hyesung皱眉。 “其实你心里很想很想有个妹妹。” Hyesung霍然抬头瞪着她:“我自己有妹妹。” “可是你想要我这个妹妹!”薇薇冲口而出:“你想当我哥哥,是不是?你说,你说啊!” Hyesung开始磨牙:“我不想当你哥哥,根本没有兴趣。” “你想,你想,你想!”薇薇斗气似的大叫起来,她抓住Hyesung的手,不让他从自己身边穿过去:“你说,你说呀!” “放手。” “你老是觉得自己很可怜,老是觉得自己被逼着干这个干那么,老是觉得自己很倒霉……” “放手!” “你想当我哥哥,你说,你说啊!” “我叫你放手!”Hyesung莫名其妙地被挑起了火气,他狠狠拽开薇薇的手。 “啊!”薇薇尖叫起来。 她倒在床边,缩成一团。Hyesung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薇薇?”他赶紧蹲下,使劲低着头:“怎么了?撞到哪里了?” 薇薇没摔到哪,可是她抬头时眼眸里闪烁的寒光让Hyesung吃了一惊,那活象一名将军在萧瑟静寂的沙场上终于要下最后攻击命令的决断眼神。 “我不会让你走的。你一辈子也走不了,我知道,你没有地方去。”薇薇盯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这是天上的哥哥留给我和朴大哥的礼物。你没有地方去,我不会让你走的。”她对着Hyesung,温柔地笑起来。 “你没有地方去。”她笑着,温柔而残忍。 她说:“梅花是错的,她说的都是错的。你不可以走,你本来就是我们的。” Hyesung觉得心惊,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了,薇薇伸出手,象是想抚摸他的脸。Hyesung却倏然后退了一下,有那么瞬间,他差点以为那是死去的贺森的手。 薇薇从地上站起来:“你等我一下。” 她跑出去,不一会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手上捧了一大堆的衣服,一股脑地扔在床上:“这是我最近上街时买的,都是哥哥最喜欢的款式,他看见一定会穿的。我都送给你。” 她象忽然把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完全想通了似的,已经没了开始时的无奈和脆弱。她开始不厌其烦地游说Hyesung换上新衣服。直到Hyesung受不了地蹙眉,她又完全摒弃了旧日的刁蛮任性,象呵护小孩子似的哄起Hyesung来。 “好,好,不换就不换。”薇薇兴致勃勃地说:“你说一句话给我听,好不好?” “说什么?” “嗯……”薇薇眼睛一亮:“就说你奶奶的。对,就说这句,要粗声粗气的,你奶奶的。” Hyesung心里一紧。 薇薇期待地看着他:“说吧。” 他沉默。 “说吧,求你了。”薇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薇薇……”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吧,说吧。” “……你奶奶的。” 薇薇怔怔看了他一会,随后露出灿烂的笑容:“不错,真不错!”她鼓了一会掌,把额头在Hyesung肩膀上蹭了蹭,叹息着说:“你哪也不能去。” Hyesung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可薇薇没有察觉。 薇薇兴致出奇地昂扬起来,她又强烈地要求Hyesung陪她逛街。她扯着Hyesung用急行军般的速度梳洗和换下睡衣。 Hyesung被她狼狈的扯下大厅,他不敢再用力阻止她,生怕又会让她摔倒。 “喂,光头!” 光头的身影在窗外闪过,被薇薇捕捉到了。她对光头大大咧咧地喊:“给我准备车,我要出去逛街。” 光头的身影又从窗户边冒出来,一脸宠溺的笑容在见到Hyesung的时候骤然转为黑沉。 “你和谁一起出去?”光头瞪着Hyesung。“你管不着。”薇薇别过脸,很快又转过来对着光头笑,把Hyesung推到身前,炫耀似的说:“怎么样,很象吧,一点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吧?” 光头诧异地看着薇薇,仿佛眼前的小东西忽然疯了。 “很象,对不对?” “你疯啦?”光头对薇薇虎起脸,大吼:“你干嘛跟个冒牌货在一起?”他直接从外面的草地纵过窗户跳进大厅,一把抓住薇薇,咆哮着:“朴老大疯了,你小妞也疯了?你给我醒醒!” 他抓住薇薇的肩膀打算把她晃醒,但是薇薇伶俐地挣开了,闪到一边,昂着头回骂:“你才疯了!你管不着!” “他是个冒牌货!” “你管不着!” 光头的眼睛里冒火了,恶狠狠盯着薇薇,垂在两腿侧的拳头紧紧攥起来。Hyesung生怕他伤害薇薇,下意识地跨前一步,还没有走到薇薇身前,左脸颊已经挨了一下。 眼前骤然一阵发黑,他在原地打了个旋,扶住沙发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子。 “你干什么!”薇薇不敢置信地尖叫,扑到Hyesung身边。 光头一把抓住她,把她拖开。 “你搞清楚,这家伙不是森哥,你别和他搅和!” 光头用了狠力。Hyesung整张脸有片刻完全麻木了,过了几秒痛楚才慢慢浮出来,越来越厉害。他虽然扶着沙发站定了,可视线还在摇晃。 “你干嘛打人?”薇薇正对着光头质问。 “我就打这冒牌货!我早想打了,看他还敢不敢不要脸冒咱森哥?”光头转头看着Hyesung,瞧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怒向火中烧,攥起拳头又朝Hyesung冲过去。 “不要!”薇薇一把死死抱住他的后腰。 “放手!我打死这个冒牌货!” “不许打,我不许!”薇薇就是不松手:“冒牌货又怎么了?你讨厌冒牌的,你给我找个真的回来。我要我哥哥,你把我哥哥找回来,找一个回来给我,找一个回来啊!就只剩这一个了,你还要打。你赔,你赔一个给我!”她大哭起来。 光头愣住了。 薇薇松开了手,径直坐在楼梯角上:“你打死他,你赔一个真的给我……”强烈地抽动着双肩,把脸完全埋在双手里。 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潺潺流下,滴淌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光头不知所措地挠头:“别哭,唉,小妞别哭……”他已经没有了痛打Hyesung的兴致,在薇薇身边来回转圈,不停跺脚,不时把厌恶的目光投射到Hyesung身上。 Hyesung的视线终于不再摇晃,他看着薇薇,感觉喉头涌上一阵又一阵的苦涩。 什么都乱了。 什么都变了闹剧。 原来深情和牺牲,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无聊的闹剧。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你会一直爱我吗?” “只是游戏。” “这不是你的游戏。” “你只是一颗棋子……” Hyesung开始摇头,渐渐摇得越来越猛。天地开始旋转,如同一部巨大的甩干机一样。 可是记忆甩不走。 可是过去甩不走。 甩出来的伤心和沉重越来越多,挥之不去。 薇薇痛苦压抑的哭声和光头不耐烦的劝慰也挥之不去。 他狂烈地摇着头,让天地更疯野地旋转。 直到一种宁静的光忽然汹涌地闯进他旋转的世界,把所有旋转的频率赫然中断。 有人紧紧抱住了他,暖暖的体温象大毯子一样包裹着他,不允许任何的摇晃继续。 “怎么了?”烫贴,令人安心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Hyesung回头。 忠载回来了,他抱着他,他贴着他。 “你的脸怎么了?”忠载看清楚他的脸,眼睛里顿时掠过森冷的光。 忠载转头寻找光头的身影。 危险的空气朝客厅每一个人直直压下来。 “我的脸,好疼。”Hyesung忽然开口,把忠载的注意力扯回来。 忠载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用指尖轻轻触碰。Hyesung倒吸一口清凉气,畏缩了一下。 忠载的眉毛紧锁起来:“回房,我帮你处理一下。” 他没有理会别人,把Hyesung直接拖回主人房。 “坐在床上,别动。”忠载在柜里拿了紧急药箱回来,视线一落到床上,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Hyesung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是薇薇送我的。” 忠载黑着脸,积聚的怒气几乎从眼眸里淌泻出来。他放下药箱,双手把床上七零八落的大堆衣服都抱起来,两三步跨到窗前,用力把所有的衣服统统抛出窗外,顺手把窗户狠狠一甩。 哐当! 他在窗边站了好一会,直到不断起伏的胸膛平静下来,才转身向Hyesung走去。 “嘴角裂了。”忠载打开药箱,取出一瓶药水:“疼不疼?” “不疼。” “都肿了。” 药水沾到伤处,Hyesung抽动了一下唇角:“不疼。” 忠载深深看他一眼,继续搽药,边问:“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牛蛙,太阳鱼……” 哐! 更大的巨响。 忠载骤然站起来,奋力将整个药箱扫到地上。 巨大的响声后,是满屋的死寂。 不同颜色的药水,从被摔得变形的药箱下渗出,聚成或红或无色的小水滩。 “我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给我一个答案有这么难吗?”忠载压低声音,低沉地问。 “我一直在给你答案。” “我要真正的答案。” “这就是真正的答案。” 忠载恼怒地瞪着他,隔了半天,重重坐在床边。“你不喜欢牛蛙。”他试图放缓声音。 “我喜欢。” “我知道你不喜欢。”忠载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Hyesung静静和他对视。 “不。”Hyesung难看地笑起来:“我喜欢。” 可怕的怒气从忠载的黑瞳深处若有实质地射出来,刺得人皮肤微微发疼。他磨着牙,用他特有的既充满威胁又拥有磁性的声音说:“我只是想知道。” Hyesung低头想了一会:“知道我,还是贺森?” 忠载沉默。 “你们两个。”忠载终于说。 “贺森最喜欢吃牛蛙、太阳鱼,至于我……”Hyesung顿了顿,才冷冷说:“你休想,你这辈子也休想。” 第二十七章 事情变成这样确实出乎Hyesung想象。 不知天上的贺森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忠载真的命中注定只能和贺森成为一对。 象他这样的外人,任何非贺森的冒充者,无论多愿意为忠载牺牲,都将不得好死。 Hyesung找不到忠载的频率,无论他多爱他,也无法找到和忠载合拍的频率。 他总在这一头,而他又总在另一头。 “别这样抱着我。”无法入睡的夜晚,他很难忍受忠载默默无言的拥抱。 忠载不理会他的不满,从后面贴着他的耳朵问:“在看什么?” “天。” “在想什么?” “天吧。” “我猜,”忠载在漆黑中说:“你喜欢看星星。”很轻的声音,仿佛怕惊碎了什么。 夜的颜色,仿佛忽然深了几分。 Hyesung努力抑制自己细微的颤抖,他不想让忠载发现自己的颤抖。可忠载抱得那么紧,也许已经发现了。 忠载又说:“我猜,你也喜欢看烟火,满天的绚烂,一朵接一朵硕大的烟花。” Hyesung不安地挪动:“我要睡了。”他蹙眉,挣扎着离开忠载。 钻进被窝,把自己深深藏在另一种与忠载截然不同的温暖里,他仿佛听见忠载低微的叹息。 忠载也钻进被窝,他一反常态,没有强横地搂着Hyesung的腰。相反,他温柔地握住了Hyesung的手,开始用指端轻轻摩娑。 “你干什么?”Hyeusng无可奈何地张开眼睛。 “感觉一下。” “感觉什么?” 忠载没回答。被子下的手细致地抚摸着,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摸着。 “感觉什么?”Hyesung追问。 “你。”忠载吐出一个字。 这字就象一颗烙铁,这颗烧得通红的烙铁直刺刺落在Hyesung的心上,“哧”一声,冒出带着血腥味的青烟。 Hyesung疼得从床上猛然坐起。 “走开!”他一把扯开被子,向忠载毫不留情地踢去,竟然把猝不及防的忠载踢下了床。 忠载从地上爬起来,黑暗中闪烁的眼睛象夜中捕猎的野兽一般。 “这很好玩是吗?”Hyesung站在床上,愤怒得如同被火焰烧着了:“我是俘虏,你逼我当失忆的情人;我是Hyesung,你逼我当贺森;我当自己是贺森,你又换个花样。你玩够了没有?我也是人。我不过是下贱了点,我不过是倒霉爱上了你!我要怎么样才是满足你,我是不是永远不可能满足你?”他悲伧地控诉,攥成拳头的手抖个不停,怎么也停不下来。身体渐渐也开始战抖,漫溢出来的伤痛把他每根神经都卷进去了。 他甚至没精力理会忠载,跪倒在床上,五指死死拽紧睡衣的前襟,感觉起伏剧烈的胸膛中氧气越来越稀少,痛苦地喘息。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丝空气也没有? 他快窒息了。 “Hyesung,呼吸。”有人抱住他,拍他的脸:“吸气,吸气。” 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睛如快熄灭的蜡烛般亮了一下。 “滚开!”他用尽力气推开。 忠载退开,Hyesung的心猛地一沉。他忽然扑上去拽住忠载的领子,昂着头,绝望地问:“我做得还不够吗?我爱得还不深吗?为什么我做的总不是你想要的?忠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幸福?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忠载紧紧抿着薄唇,在黑暗的房间中,他的眼睛象星星一样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抓住Hyesung的手腕,试图让他在自己怀里安静。 Hyesung却仍在不停地扭动,仿佛要在绝望的漆黑中寻找一条生的道路。 “你开始厌恶了,对不对?你觉得我没有替代贺森的资格,又想回头来看看Hyesung是什么样子。”Hyesung狂乱的眼神让人心悸,他字字清晰地追问:“你想知道Hyesung吗?你想知道天天睡在身边的人,是个怎么样的真正的人吗?” 他痴痴看着忠载,等着忠载的回答。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忠载认真地盯着他:“我想。” Hyesung鼓足的气蓦然泄了出来,仿佛忽然软了下去似的,不再象一张绷紧的弓。 “你想……”他的唇角逸出一丝苦笑,别过眼,轻轻地问:“你终于想知道Hyesung了。” “当你满足了对Hyesung的好奇,你又会想起贺森。那时候,你又会逼我成为贺森。” 他沉默着,抬眼看了看忠载:“我不是不爱你,但我也是个人,我受不了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你就当我是个冒牌的贺森吧。” “Hyesung……” “我已经不想当Hyesung了,我已经连人都不想当了。”Hyesung掩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贺森是不哭的。 他却忍不住哭了。 是的,他是一个冒牌货,不够合格的冒牌货。 “对不起,请原谅我……”忠载拥抱着他,温柔地吻着他,恨不得把所有能给他的都给他:“别哭,别这样伤心的哭。” 没有用了。 体贴的拥抱,温柔的吻,甜言和蜜语,都没有用了。 我的心那么痛那么痛,什么都止不住了。 没有用了。 即使自我、自尊全抛之不顾,都没有用了。 你的幸福不在我这里。 “别哭,求你别哭。” Hyesung摸着自己的脸,温润的触觉在指尖流淌。 “我哭了,对不起,很对不起。”他抱着忠载,再三地道歉:“不是我不爱你,可是我做不到。贺森是不可重复,我根本做不到。” “别哭了,Hyesung。” “Hyesung已经没有了,已经没有Hyesung了。”他哭着说:“忠载,我把什么都给了你,可还是不能给你幸福,我把命赔给你吧。” 忠载在这一刻,听见一个轻微的声音,从自己的胸膛传来。 那深处,原来一直,都藏着另一颗小小的心。 这颗小小的心,就在刚刚,那短短的瞬间,碎了。 第二十八章 事业正如日中天的滕青研在凌晨两点,被几个浑身散发黑帮气息的男人“礼貌”地从自己舒适的大床上请下来,塞进了一辆高级轿车,魂不附体地带到了一个不曾去过的地方。 “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要钱你……你们吩咐一声。”滕青研抱着头发抖。他处事向来小心,商场上也从不敢作恶,靠着自己的本事慢慢打熬,一滴汗一滴血地熬出一个出头天。 这样连只蚂蚁也不敢随便踩的谨慎,怎么也会有半夜三更被一群黑道大哥团团围住的遭遇? “滕董事长,你别怕,我们是有事相求。”长相在兄弟中算得上斯文的陈跃露出一点笑容,蹲下瞅着滕青研:“听说你是行内最厉害的高手,对于拯救电脑数据那玩意熟得很?” “会……会一点。”听了陈跃的口气,滕青研心里生出点希望,抬起头谦逊地说:“当然,恢复数据能否成功,往往要看具体情况。我们只能恢复,不能重造。” 陈跃仔细打量他一下,仿佛鉴定了他不是在吹牛,“站起来吧,脚别发软,”拍拍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跟我来。” 他领着滕青研从众人中离开,上二楼,转到书房门口。陈跃在书房门口稍停,回头对滕青研低声说:“滕先生,我看你也是老实人。提醒你一句,进去之后,说话要字字真心,做事要处处小心,有一丝错,你会死的很痛苦。” 滕青研瞧着厚重的木门,大概也猜到里面是什么样的人物,膝盖猛然发软,被陈跃早有准备地从侧一扶。 “你本事大,才有资格见他。”陈跃笑了笑:“事情做好了,包你和你的公司从此好处不断。” 他停止微笑,露出肃容,转向书房大门,挺了挺腰,小心地扣响房门。 “进来吧。”一把很有力度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 陈跃打开房门,带着滕青研跨进房间。 偌大的空间被笼罩在寂静、似乎暗藏危险的阴暗中,只有书桌前一盏小小的台灯,印出那男人高大身影的轮廓。 “朴先生,人带来了。”陈跃向后让了让,示意滕青研走前两步。他介绍着说:“滕青研,青研信息拯救有限公司董事长,他是行内公认的专家,也经常帮助政府整理受损的电脑资料。具体情况在这。”他跨前一步,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阴暗中,滕青研感觉自己被两道视线刺穿了。他正被人审视。 “滕董事长,请不要惊慌,我不会伤害你。我想请你帮个忙。”犀利的目光收了回去,忠载低沉充满魄力的声音在书房中缓缓回旋:“我的电脑里有一份资料,不小心删除了,希望你可以帮我恢复。”他吩咐:“陈跃,开灯。” 天花上的大灯“恪”地打开,房中顿时大放光明。 滕青研终于看清楚身前的男人。挺拔的身形,剑一样直的浓眉,深沉得不见底的黑眸不时掠过一道精光。 那锐利目光又向他轻轻扫来,他缩了缩身子。 “滕董事长,就是这部电脑。”一部手提电脑被从保险柜里取出来,郑而重之地放在书桌上。“删除的文档,名字叫……”忠载顿了顿,从齿缝挤出两个字:“Hyesung。” 他让开书桌前的位置,对滕青研说:“你请坐。” “不不,我站着就可以了。”滕青研连忙摇头:“让我先开机,看看情况。”他伸向电脑。 一只充满力量的手,轻轻挡在他面前。 修长的手指,指向书桌前的真皮办公椅。 “坐下。”忠载清楚地说。 滕青研乖乖坐下。 “在你动手之前,把脑子里所有的杂念都排出去。我不允许任何出错。”忠载沉声说:“我直接按了删除键,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操作。电脑一直被严密保存在保险柜里,我可以保证它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滕董事长,我不是电脑专才,但我知道这个文档是可以恢复的,对不对?” 滕青研被他的眼光压得简直挺不起腰。 “这……”他的额头渗出细汗:“我必须亲自查看,才可以给你确定的答复。”他瞧瞧面前静静躺着的手提电脑,小心地看了看忠载。 忠载沉默。他动了动手指,陈跃忙从后面递上一支香烟,并帮他点燃,又退回到一边。 忠载用修长的指尖夹着香烟,低头看白色的曲线盈盈上舞,燃烧的烟草的香味溶入夜中。 “动手吧。”他盯着掉在地上的一缕烟灰,发出命令。 滕青研接通电源,打开手提电脑。手指接触键盘的刹那,他象以往那样立即精神抖擞起来。这是他的领域,他的世界,不管面对的是国家档案还是耗尽无数人心血的科学研究资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和他的指尖,还有那些沉睡的、即将被唤醒的数据。 “系统没问题,硬盘备份软件也没问题。”滕青研说:“如果只是直接删除,那问题很简单。”他对忠载点了点头,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搜索硬盘是否有坏区。 “硬盘状态很好。”他又说。 “你肯定可以恢复?” “文件名是Hyesung?”滕青研一边说,一边迅速用键盘敲击出“Hyesung”这几个字母。 忠载站在他身边,看着电脑屏幕:“是。是一个文件夹。” 他紧紧盯着滕青研的手指,那飞快的,凌乱而有似有节奏的敲击声轻轻扯动他的神经。他专注地看着,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期待和犹豫。 房间中只有不间断的按键声。滕青研和电脑成了注视的中心,连陈跃也屏住呼吸,默默等待着。 按键声遏然而止,突来的安静,象一颗小石头无声无息掉落在心上。 “怎么样?” 滕青研的身影有点僵硬,他转过上身,抬头看着身边的忠载。 “恢复了?”忠载暗中抓紧椅子的扶手,低声问。 “你直接对着这个文件夹按了删除键?”滕青研口气认真地问。 “对。” “没有其他操作?” 忠载毫不犹豫地说:“绝对没有。” 滕青研吸了很大一口夜晚的清凉口气,让它们在肺部绕行一圈,又统统呼出去。 “不可能。”他严肃地说:“我敢肯定,这是彻底的删除,而且是有专业技术的人删除的,一点痕迹也没有,这需要做很多专业处理。” “不可能。”忠载的神经紧绷起来,眼中闪过深邃的精光:“我删除后直接关闭了电脑,把它锁在保险柜里。没有人能接触到这台电脑,除了我……”他蓦然想起什么,声音硬生生地中断了,他的目光向四周扫了扫,然后定在陈跃处:“薇薇?”他不敢置信地吐出两个字。 薇薇有保险柜密码。 忠载僵在当场。 滕青研关闭了电脑,沉重的气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指尖离开键盘,他怯懦小心的个性又回来了。忠载的脸色黑得怕人,滕青研离开椅子,尽量把自己藏在某个角落,压根不敢作声。 陈跃担忧地移前一点,小声地问:“朴先生?” 忠载动了动,仿佛石化的人重新活过来,多了无法摆脱的沉滞。 “你们都出去。”他用几乎让人听不见的低声吩咐。 陈跃点点头,带着滕青研离开。 忠载叫住陈跃:“把薇薇叫过来。”他无言地坐回椅上,让椅子承受所有的重量。 好重。 希望的弦崩了,风筝飞了。 那根原本可以撑着另一个世界的无形竿子,断了。 整个世界压下来。 好重。 不能动 第二十九章 薇薇没有逃避,她来了。 轻轻地推开门,用像鬼魅一样轻的脚步,无声无息跨进书房。 “朴大哥,你找我。”晶亮的眸子,往忠载书桌的电脑上扫了一眼。 忠载从椅子上抬头,目光沉得象散不开的乌云。 “薇薇,你说。”空洞的声音中藏着掩藏不住的压抑。 薇薇无动于衷:“说什么?” “说什么?”忠载的唇边勾起一丝令人心寒的笑,他缓缓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给房间增加了可怕的压力。指着桌上的电脑,平静地问:“你心里很清楚我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薇薇,你说。” 薇薇的脸白得象纸一样,但却没有露出一丝惊惶,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下定决心的坚毅。她的目光转到电脑上面,又慢慢地,从电脑转回到忠载脸上。 她与忠载对视。 “朴大哥,”不凌厉的目光,清澈得象山泉一样的眸子。薇薇对上忠载即将爆发的深邃目光,用她独有的清晰的嗓音,用很轻的声音问:“你变心了吗?” 就象一支速度过快,几乎看不见来处的银箭,无声无息刺穿了忠载。 忠载猝不及防,几乎要退后一步,才能牢牢站稳。 “你胡说什么?”他按捺着低吼,如负伤的猛兽。 薇薇仍站在那里,娇小的身躯,清澈的眸子:“你变心了吗?” “闭嘴!”忠载把自己从负伤的冰冷中抽身出来,他经历过许多,并不想薇薇料想那样容易被击垮。“薇薇,备份在哪里?”他抬头,盯着薇薇。 “什么备份?没有备份。” 忠载毫不放松地盯着她,仿佛能把她活生生看穿:“你不可能真的删除Hyesung的档案。一定有备份。” “Hyesung?”薇薇迎着忠载严肃的目光,忽然轻轻笑起来:“这世上没有Hyesung,从来就没有。只有贺森,只有我哥哥。” 她的样子令忠载也有点愕然。忠载甚至不敢再继续下去,薇薇快崩溃了,他不能这样对待贺森最宝贝的妹妹,她比他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薇薇……”忠载缓缓走上去。太多问题要处理,每个问题都让他心头的血潺潺直流。他不能光顾着Hyesung,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脏难以忍受地疼痛起来。 他向薇薇伸手,贺森离开的两年,薇薇几乎已经成为了他自己的亲妹妹,他无法忍受薇薇受到伤害。 “朴大哥。”忠载伸手的瞬间,薇薇的眼圈已经红了,如堤坝裂开一道细微的小口,洪水便随即排山倒海地涌来。她扑进忠载的怀抱,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你还是喜欢哥哥的,对吧?” “对。”忠载毫不犹豫地回答着,用粗糙的手掌安抚薇薇。 “你不会变心,对不对?” “对。”忠载痛苦地闭上眼睛。 薇薇一边哭着,一边问:“你生我的气吗?” “怎么会?” “朴大哥……” “嗯?” “你要好好对我的哥哥。”薇薇在他怀里抬起头,仰望着他。 忠载顿了一会,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他点头:“我会好好对他。很晚了,去睡吧。” 他拍拍薇薇的肩膀,亲自将薇薇送回房间,让薇薇躺上床,为她细心地掖好被子。 啪。 关上灯,投入房间的月光当了主角。忠载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无声端详着薇薇的脸。 血缘非常奇妙。 象贺森和薇薇,总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属于同一种本质的气息。 这种气息,几乎让忠载怀疑起来。究竟作出这件事的是薇薇本人,还是天上的贺森。 这是贺森的意愿? 他静静地、充满耐心地看着薇薇入睡,有那么刹那,一个错觉闯入他的脑海,也许坐在这里看着薇薇的并不是他,而是贺森。他想象着贺森英俊帅气的模样,活生生的贺森,就坐在床边,面上透着嫌麻烦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实际上又挺心甘情愿地守着妹妹入睡。 忠载的心,在触及这个错觉的时候骤然刺痛起来。 痛楚那么强烈,甚至忠载这个身经百战的人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抵挡。他学着Hyesung的模样,将五指放在心脏处,用尽力气拽着上面的衣料,尝试着把身体蜷缩起来。 贺森,贺森,我的贺森…… 他的笑容、他唇角边的漫不经心、他眉眼上的挑逗魅惑、他的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让人通彻心扉。 没有人想到,忠载这位天子骄子,会在深夜蜷缩着身体抵抗无法接受的心痛。 他的爱在体内灼热地烧着五脏六腑,却没有任何宣泄的渠道。 我做得还不够吗? 我爱得还不深吗?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幸福? 那么深沉的爱,激荡在体内,就象无时无刻不沸腾的熔岩,无处可去,只能任由它烧毁自己。 那是贺森强加给他的,也是他所强加给Hyesung的痛苦。 他选择了自欺,Hyesung却被迫为了他的一己之私,选择了另一条更痛苦的路。 这一刻,他刻骨铭心地体会到Hyesung的绝望和无助。 忠载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但身体收缩到极限时,他低吼一声,整个身体舒展开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房门,朗朗跄跄地离开了薇薇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床上紧闭的眼睛睁开,在黑暗中闪着难以琢磨的光芒。 “光头,是我。帮我一个忙好吗?”薇薇把床边的手机拿来,拨了号码,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地说道:“如果朴大哥派人查Hyesung的来历,立即告诉我。” 安静的主人房,大门忽然被猛力打开。 Hyesung睁开眼睛,手肘撑着从床上直起上身。忠载的身影跳进眼帘。他冷漠地看了忠载一眼,别过脸,打算继续躺下睡觉。 忠载却蓦然大步走过来,抓着他的肩膀。 “我决定了。”忠载沉毅的声音在屋中回响,喘息着说:“我要把你的资料找回来。” Hyesung愣了一下,看着忠载。 忠载俯身,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脸,端详月光下熟悉的轮廓:“要寻找一个人的身份资料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难,以我的能力,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完全可以做到。” Hyesung简直要失去说话的能力了,仿佛看着世界被摧毁,而另一个充满生机的地球又从另一面浮现。 忠载…… 心里只有贺森的忠载,把他看得比一把枯骨都不如的忠载,肯为他做这件事?“到了现在,为什么又这样做?”他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把这句话完整说出来。 “因为你说得对。”忠载坐在床边,拉过Hyesung,紧紧地拥抱他,轻柔地吻上他的唇。 Hyesung如在梦中,承受着忠载过于温柔的吻,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梦,但他实在缺乏亲手把他打碎的勇气。 酥麻的感觉从唇上传来,一点一点加深,浸透了忠载的味道。 他听见忠载的声音。 “你说得对,我不能这样对你。” 忠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经让他心上经历许多磨难而结成的坚冰,融化了一半。 我不能这样对你。 晶莹的眼泪,从Hyesung的睫毛上,轻轻滚落下来。 不能动 第三十章 两颗同样冷硬的心一旦稍有融化,事情便越来越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起来。 身边的一切渐渐变得美好而珍贵。忠载在清晨鸟儿的鸣叫声中看着怀中的Hyesung缓缓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Hyesung醒来后的第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俊美得令人感动。 “早。” “早。” 带着一丝羞涩地用单字打着招呼,仿佛阴沉的冬天已经远去,而春光明媚得让人无法不忽略过去发生的一切。 忠载言而有信,迅速把陈跃召到书房指示了查找Hyesung资料的事。 “不惜代价地去做。”忠载斩钉截铁地下了命令。 他在书房处理了一个上午的帮派事务,尽力把薇薇排除在脑海之外。可他无法排除贺森,贺森仿佛近在咫尺,忠载总感觉抬头就能看见他。 忠载抬头。 贺森不在面前,打开房门的是Hyesung。现在他可以轻易地分出贺森和Hyesung,他们有相同的眼睛、相同的鼻梁和唇、相同的倔强神态,但忠载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区分出来。 “我来……”Hyesung站在房门前,对昨晚惊喜而形成的新形势并不适应,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我来谢谢你。” 忠载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凝视着他。 他们只隔了一个书房的距离,这距离却似乎可以无限收缩或延长,分不清彼此究竟是正贴着肌肤还是隔着天涯。 Hyesung借关上门的动作避开忠载的注视,思索了一会,认真地问:“你说的是真?” 忠载扬眉。 Hyesung解释:“你会帮我找回我的过去,是真的吗?” 忠载注意到,Hyesung谨慎地站在房门处,他不得不怀疑但又情不自禁相信的模样,令忠载觉得肋骨猛然发紧。 “真的。” Hyesung舒了一口气,走近了两步,坐在书房的沙发上。 低着头,又斟酌了很久,才问:“你会放我走?”视线下垂,一直不曾抬向忠载那方向。 气氛骤然冷下来。 忠载感觉呼吸不畅。他盯着Hyesung,不想回答“是”,也不想回答“不是”。难得的柔和气氛将被破坏,这种认知叫忠载心情大坏。 总是这样! 他克制着自己,不向Hyesung恶狠狠地说任何一个字。 过了很久,等他积攒了足够的自控力,忠载才站起来,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端详着Hyesung。他不想破坏难得的一点点进展,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想让事情朝着柔和一点的方向发展,可当他挑起Hyesung的下巴,指尖触摸到熟悉的滑腻肌肤,感受到属于Hyesung的热度时,忠载忍不住半跪下来,将Hyesung猛然按进自己的怀中。 忠载的胸膛遮挡了所有的光芒,眼前骤然黑暗,Hyesung吃了一惊,很快镇定下来。 “我们之间,已经够糟糕了……”忠载的气息吐在他的耳廓里,忠载的臂膀勒得他胸口发疼。 Hyesung放松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给了忠载一个多残忍的问题。不但对忠载残忍,对自己又何尝仁慈?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忠载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忠载给了他最好的答案。为了这个答案,Hyesung几乎有泫然泪下的感觉。他忍着眼眶里微冒的热气,低声问:“头很晕,我可以在这里小睡一会吗?” 忠载僵硬了一会,随即把他从怀里释放出来,盯着他。 Hyesung从他眼中,看见一种可以称之为惊喜的东西。那么微弱,却又那么令人感动。 他躺下去,舒舒服服地睡在沙发上。在这里他曾拥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他和忠载最美好的回忆几乎就在这里,忠载为他唱着走调的歌,夕阳从窗户撒进来,象金子一样铺了一地。 忠载舍不得走开似的,低头看他:“不是头晕吗?怎么还不闭上眼睛?” “忠载,”Hyesung睁着眼睛,仰视头顶上英俊刚毅的脸,痴痴地叹息:“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一天。” 忠载握住他细细的手指,紧紧捏着。 这一瞬间,Hyesung觉得人世间的语言已经失去了作用。忠载的目光那么直接、深沉而炙热,把该说的都说了,把说不出来的也都一一表达了。 我不能给你承诺。 我无法忘记贺森。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爱上你。 但我,舍不得你。 Hyesung坚信自己的绎释没有丝毫错误,他苦心等待,曾经以为永不可发生的现在唾手可得,爱情竟是那么不可思议得过分,不可言喻得过分。 没有发生什么,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眼泪已经涌眶而出,象止不住的清泉。 忠载皱眉:“怎么了?” 他俯身,被Hyesung猛然立起上身,紧紧地抱住。 “再爱我一次,我只要一次。”Hyesung的双臂都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声音却低而轻微:“放过贺森,放过我,放过你自己。我们可以相爱一次的,相信我,忠载。” 忠载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他被灼热的爱的熔岩包围,Hyesung的双臂用尽全力拥抱着他,让他的血也沸腾起来,让他以为死掉的心、腐烂掉的心、被凝成化石的心,轻微地感觉到复苏的刺痛。 铃…… 电话铃在他作出答复前不识趣得响起,象冥冥中的贺森给他一个伤痛欲绝的警告。忠载从云雾顶端重重摔下来,惊出一身冷汗。 他松开Hyesung,快步走到书桌前,接起电话。 “我是朴忠载。” “朴大哥,是我。”电话里传来薇薇的声音。 “哦。”忠载瞥一眼Hyesung。 忠载的抽身给了他一个信号,他显然也已经从刚才不切实际的激情中醒来,神色落寞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薇薇平静地,带着商量的口气:“朴大哥,让哥哥入土为安吧。” 忠载没有回答,胸口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让他说不出话来。 “朴大哥,我希望哥哥可以好好的安息。” 听着薇薇的声音,忠载很久才沉重地开口:“我会亲自处理的。” 他放下电话,有点紧张地看向沙发,生怕坐在那里的人会忽然消失,从此只残留一丝若隐若现的气息。 “给我一点时间。”他走到Hyesung面前,沉声说:“我只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和平衡。” “我明白。”Hyesung毫不迟疑地表示了理解。他点头,直视忠载的眼睛深处:“我明白,真的,忠载。” 忠载单膝跪下,对着Hysung保证:“所有的事都会好转。” “是的。”Hyesung苦笑:“还能怎么糟糕呢?” 他的头还在晕,因此情不自禁地前倾。令人高兴的是,忠载及时把自己的胸膛送了上来。 “不管你找不找得到我的过去,我都会很感激。”Hyesung告诉忠载:“你的这份心意,对我来说,比整个世界还奢侈。” 他用低低的声音问:“忠载,我并不是一无是处,对吗?” “我从没说过你一无是处。” “就算有……”Hyesung说:“我也已经忘记了。” 忘却,有时候是最好的良药。 不能动 第三十一章 忘记贺森是不可能的事,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忘记贺森。 忠载深深明白这点。 他只是明白,将伤害转嫁给Hyesung,并不是好的方法。不但无效,而且伤痛更甚。 每夜他总会醒来两三次,被椎心的痛唤醒过来,清醒地明白贺森已经离开了他,也清醒地看见身边沉睡的Hyesung,有一张英俊的脸和坚毅的灵魂。 伤痛尚在,忠载要着手办两件事。让Hyesung找回自我,让贺森安息。 Hyesung的资料派了陈跃负责,贺森的入土,则由忠载亲自主持。 “你干脆挖个洞,直接把我埋在爱尔兰的牧场。”这是贺森当年吵架时的口头禅之一。 贺森是个无法无天的人,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世界的存在,而世界存在他绝不会灭亡,从他身上不可能找到一丝忧伤,当然,他也从不曾预想过自己的死亡。 这句话,是他所有的说过的话中,稍微能说明他希望自己安葬地点的。 忠载深深记得,他在爱尔兰牧场里放马狂奔,惊起远边林鸟的嚣张笑声。 枯骨,忠载现在唯一拥有的贺森的身上物。忠载选择爱尔兰牧场,贺森曾经挥汗驰骋的优美之地,埋葬心爱的人。 入土为安是薇薇一直要求的,她却无法面对最后的诀别,临上飞机的一刻,薇薇病倒了。为了不让薇薇受到更大刺激,忠载坚决拒绝薇薇登机的要求,把薇薇留在总部。 忠载带着贺森的骨灰,独自飞往爱尔兰。 临行前,忠载和Hyesung告别。 “我会在那里呆上两三天。” “我明白。”Hyesung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沉默全程充当了主角,在沉默下,是拼命压抑的激情和不舍。忠载和Hyesung都不约而同地渴望离别前的拥抱和亲吻,他们那么需要彼此安慰、彼此鼓励着面对眼前的痛苦,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唯恐随风消逝的爱,但贺森的入土为安过于沉重,一个骨灰盒横在两人之间。 虽只余一搓灰,却足以使世界灰沉。 没有忠载的主人套间显得空荡荡,象Hyesung的心一样毫无着落。 骨灰可以被安葬,但贺森却不可能从此失去魔力,他如今,正式被供奉在忠载的心里。 但忠载不也渐渐挣扎出来了吗?Hyesung倚着窗台,眸中闪烁一丝微弱的希望。 忠载在改变,他能感觉到的。忠载已经给出了行动,他愿意找回Hyesung的过去,他承认Hyesung的存在,他承认Hyesung也是一个独立的人。 这战打得惨烈无比,战果来之不易。 “哥哥。” Hyesung转头,看见脸色苍白的薇薇。他从窗台上转过身来:“病好点了吗?医生说了,要在床上躺几天才行。” 薇薇无所谓地摇头,找个椅子坐下,欲言又止。 “有事找我?” 薇薇别过脸,非常踌躇。 Hyesung坐下来,耐心地等待她开口。 薇薇似乎正在挣扎的边缘,大眼睛中不时闪动激动的光芒,过了很久,才猛然咬住下唇,看着Hyesung说:“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语气坚决。 Hyesung不解:“交易?” “对,就是这个。Shin Hyesung,家中兄妹两人,妹妹名叫少蔷,1982年生……”薇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盘,脸上既兴奋又小心:“Shin Hyesung所有的过去。” 这确实是他的资料,一点不错,和当日洛辛告诉他的一样。 Hyesung惊讶地问:“忠载真的找到了我的资料?” “不。”薇薇摇头:“这是从朴大哥带回来的手提电脑上还原的。我手上的,是最后一份备份,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它给你。” Hyesung的心开始往下沉,不祥之兆在心头乍现。他没有问薇薇有什么条件,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最后一份备份,会在你手里?” 薇薇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他,紧抿着嘴。 Hyesung几乎要被这种折磨似的沉默弄疯了,心中接踵而来的假设让他越发恐惧,他跨前一步,用力抓住薇薇的双肩:“告诉我,薇薇,告诉我!” “电脑上名字叫Hyesung的档案,只要抢救得当,是可以还原的。” “档案,一直都在电脑里?”Hyesung的眼眶缓缓睁大,到了极点。 他屏住呼吸,看着薇薇的唇缓缓张开。 “但是现在的电脑上,什么都没有了。朴大哥叫人把它彻底删除了。”薇薇清晰地,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唯恐Hyesung听不明白似的,特意说得很慢:“就在今天上午,朴大哥离开之前,在书房把档案彻底删除了,一丝也不留下。我亲眼看见的。” 她看着Hyesung的脸变成死灰色,看着Hyesung蕴着水气的眸子渐渐被绝望沾染,举起手上的磁盘:“但是朴大哥不知道,我事先偷偷打开保险箱,复制了一份备份文件。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它送给你。” Hyesung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他的身体僵硬,丝毫无法挪动。 心是冷的,血是冷的,如同地面忽然裂开,将他陷入了十八层地狱,那是最寒冷,最令人绝望的一层。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艰难地开口,艰难地摇头,简单的动作此刻对于他来说难于登天,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他就是这样做的,我亲眼看见。”薇薇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Hyesung用尽了力气摇头,似乎这样就可以拒绝发生的一切。“他答应帮我找回过去,他答应过的!”他红着眼睛,朝薇薇低吼。 薇薇反问:“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把电脑上的文件给你?要从电脑硬盘上找回一份经过简单删除操作的文件,随便找一个电脑修复专家来就可以了。他为什么不这样做?他为什么要骗你?” “他为什么要骗我?”Hyesung失魂落魄地喃喃。他不是电脑专家,但他知道确实有一种电脑修复的职业,可以将电脑里失去的文件找回来。为什么忠载不这样做? 他痛苦地跪倒,把头抵在柔软的被子上。 上面还有忠载的气味,忠载临走时深沉的目光却在哪里? “他为什么要骗我?”Hyesung绝望地问。 薇薇蹲在他身边,轻声告诉他答案:“因为他要稳住你。你没有让他满意,你扮得太糟糕,朴大哥说,他要重新塑造一个更象哥哥的人,他正在找最好的洗脑专家,等他找到了……” 薇薇的话还没有说完,Hyesung已经剧烈地战栗起来。他抬头,用看蛇蝎似的目光瞪着薇薇:“不,不会的。”他急促地说:“他不可以这样对我。” “他可以。” 电光火石间,时空重叠起来,象回到洛辛未死的当日。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床,同样是温存过后,妄想着甜美从此都属于他。 幻想被洛辛的一通电话,还有贺森的几根枯骨打破。 他跪在地上,对忠载苦苦哀求,直到忠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洛辛的要求。 他就是跪在这里,用微不可闻的低声说:“你不能这样对我” 忠载居高临下,答了他三个字:“我可以。” 一切恍如就在眼前。 Hyesung苦笑,他曾被这样地背叛,这样地对待,这样的折磨,为什么到了今天,仍相信一个不可触及的梦想。 他的尊严和深爱,仍比不上一个贺森的笑容,一把贺森的枯骨,一个贺森的冒牌货。 从来不曾比得上。 双膝都在颤抖,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他被层层残忍的罗网束在其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不信我吗?”薇薇拿着那张磁盘,小心翼翼地靠近。 Hyesung死死闭着禁止不住热流的眼睛,猛然张开,沉声说:“我信。” 不能不叹,不能不悲,不能不苦笑。忠载对他的爱,比不上一抹属于贺森的尘埃;他与忠载彼此的信任,又何尝经得过一点推敲。 凭什么信任?凭什么心疼?凭什么以为希望会无缘无故闪烁? 不错,忠载会这样对他。 他可以,他可以,他可以的! 他爱的只是贺森,疼惜的只是贺森,想要的,也只不过是贺森。 否则,当初不会狠心按下删除,让世界在他双眸前崩溃。 “他一直留着这份档案,直到今天……”Hyesung失神地低语。 是啊,凭忠载的本事,怎会想不到电脑文档可以修复,怎会找不来一个电脑专家?可怜他痴痴等着盼望着,自己的过去和将来,浑然不知忠载随意一指,一切已经烟消云灭。 再深的爱,再伟大的牺牲又能怎样? 不能容忍,怎么容忍,不不不,我不要再忍受了! 一丝决断从Hyesung的眸中掠过,他愤然抬头,死死盯着薇薇手中的磁盘。 他要逃开,远远地逃开,永远地逃开,逃开有忠载的世界,逃开有贺森的世界,回到属于Hyesung的地方。 那是他的过去,他的世界,他的亲人。 Hyesung,你并非一无所有。 他问:“你有什么条件?” 薇薇的眼眸透出惊喜:“你肯交易?” “把磁盘给我。” 薇薇骤然缩手,把磁盘宝贝似的藏在口袋里,按着口袋:“只要达成我的心愿,立即把磁盘给你。条件很简单,你要带我去大兴安岭去。” “大兴安岭?”中国面积巨大的森林。 “就是大兴安岭。”薇薇带着回忆的表情,露出一丝憧憬的微笑:“哥哥曾经答应过我,会带我去大兴安岭。如果你能替他实现这个心愿,我就把你的过去还给你。”她看向Hyesung:“让你离得朴大哥远远的。” Hyesung沉默着低头。 离开,离得忠载远远的,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恩赐。 既然忠载已经有勇气让贺森入土为安,既然忠载可以想到寻找洗脑专家,重新再找一个温驯听话的贺森,那么,他已不是唯一可以给忠载安慰的那个人了。 受够了,真受够了。 不生不死的折腾,没完没了的爱恨。这所有,本来就不该有他的一份。 薇薇谨慎地等待,看着Hyesung考虑,最后毅然抬头:“一言为定。” “太好了!”一丝真心的欣喜,从薇薇唇边勾起:“今天晚上我们就离开总部。别担心,哥哥分布在各地的人手都被我悄悄召集回来了,他们会帮忙的。” Hyesung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坐到床边,触手的丝被柔顺软滑,对面的浴室内,盛满了虚假的欢乐和荒唐时光。 今晚,他将与这一切,诀别。 不能动 第三十二章 没有太多时间诀别,脑海中回忆过去的一切,仿佛只需要现实中一秒的时间。逃离过程无惊无险,也许忠载离开时并没有想到Hyesung会离开。即使Hyesung自己,也不曾料到分别会来得如此之快。 “机票已经准备好了。” 趁着夜色从后门离开总部,黑色的小货车早已停在那里接应。Hyesung上车后,薇薇挤了上来,身边的大背包装满了东西。薇薇高兴地笑着,活象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还朝Hyesung挤了挤眼:“怎样,我的筹划能力不错吧?别看我们走得轻松,不知道小白脸他们在里面花了多少功夫呢。等朴大哥回来,小白脸他们有得受了。” Hyesung刚想开口,薇薇又抢着道:“别担心,再生气朴大哥也不会真把他们怎样的。这次他们可是拼了命的帮你哦,光头自告奋勇开车送我们去机场。” “呸!”前面传来重重的不屑声。 Hyesung转头看去,驾驶座上光头的后脑勺闪闪发亮。 “奶奶的小娘们,你少给我胡吹。老子可不想和这冒牌货打交道。”光头粗声粗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恼火:“早弄走早清净,看他在老子面前晃来晃去,迟早一枪毙了他。” 听着光头毫不客气的话,薇薇象被惹恼的猫一样竖起了毛,扯高了嗓子:“死光头你给我闭嘴!我哥要陪我去大兴安岭玩呢!他要生气了我和你没完!” 他们早就为这个问题吵过几次,薇薇的臭脾气足以和贺森媲美,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动,光头只能投降,闷哼一声:“这小妞疯了。”闭上嘴巴,继续开车。 薇薇对付了光头,露出笑脸,转头看沉默的Hyesung:“哥,在想什么呢?” 这一声“哥”喊得又轻又软,Hyesung的心似乎被什么重重戳了一下,猛然抬起眼皮,看着薇薇。 “怎么了?”薇薇问。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忠载会追上来。” 心不听使唤地,让脑海中出现卧室的图像。空荡荡的卧室,收拾干净的床,一副人去楼空的景象。忠载看见时,会生气还是愕然。 也许除了生气和愕然外,还会有一丝因为贺森而来的伤心。 他失去了一个复制品。 假护照制作得非常精美,脸色黑得象锅底的光头将他们送上飞机,一直没有正眼看过Hyesung一下。 离开前,光头狠狠拍了薇薇的肩膀:“小妞,这回就让你一次。什么大兴安岭,什么心愿的,随便你。娘们就是娘们,明知道是假的还要当真货使。”口气无奈中带着宠溺。 Hyesung就站在跟前,提着薇薇的大背包,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两人上了飞机,薇薇显得兴致勃勃,拿出薄薄的大兴安岭介绍书籍低头看,一口气看完了,开始和Hyesung谈她大背包里准备的各种露营用的东西。 “军刀,一定要带军刀。军刀很好用,森林里面有很多草和树枝,开路就需要用军刀,而且还要很锋利的那种。” 薇薇眉飞色舞,看起来这个行程对她充满了吸引力。Hyesung一直沉默着,离开过于仓猝,在飞行中,分别的真正滋味才一点一点渗入心肺。 他不争气地察觉自己情不自禁想起总部,宛如永远不会再踏足那里一般,不可抑制地想念起那里的每一个摆设,每一处景致,甚至浴室蒸腾的水汽。 不错,永远不会再踏足了。 “哥?” Hyesung回过神,不大有光彩的眸子瞅了薇薇一眼:“薇薇,磁盘……” “带了。”提起这个,薇薇没了刚才兴致勃勃的表情,扬扬下巴:“在我背包里。”紧接着赶紧添了一句,“你记着答应过我什么。陪我去了大兴安岭,我才把那个给你。” “我记得,你放心。” 薇薇忽然安静下来,低着头,好一会,用脚尖踢着前面的椅子底,轻声问:“你有没有真的把我当成你妹妹过?” Hyesung愣了一下。 “有的。”他老实地说。 薇薇霍然抬头,盯着他眼睛深处,仿佛要瞧出他的破绽,到了最后,叹了一口气:“休息吧,爬山会很累。”Hyesung看惯她活蹦乱跳的模样,现在听她叹气,满腔都是落寞。 两人于是都不说话,闭上眼睛,挨在椅背上,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下了飞机,还需要坐车。车也是安排好的,开始公路还算平畅,到后面变得颠颠簸簸,远远看着那一大团深绿到了眼前,Hyesung和薇薇都知道这已经是森林边缘。 车不能继续前进,必须在这里折回。 Hyesung看了一下介绍手册:“这条不是常用的登山路线。” “那些旅游路线到处都是人,有什么好玩的?大兴安岭是冒险的地方。”薇薇不屑地哼了一声,把背包背上,往远处瞧。 森林的边缘也很美丽,浅草区在夕阳下仿佛一片绿色的点缀着珍珠的海洋。 “我们今天晚上在这里露营。”薇薇笑起来,欢快地迈开步子。 Hyesung有点无可奈何,背着行李跟在后面。 薇薇准备了不少东西,帐篷塞在Hyesung的行李里。 晚上架起帐篷,点燃篝火,在夜风中隔着火光,仰头看郁郁葱葱的茂林,连Hyesung也觉得这样旅行一次是个不错的主意。 至少新鲜的空气和即将到来的攀山涉水,会让他没有太多时间想起忠载。 “这是什么?” “求生用的紧急信号灯,这样打开,会很吵。”薇薇边解释,边按下开关。 呜哔~呜哔~!呜哔~呜哔~! 血红的灯旋转着闪烁,过强的亮度印红了帐篷附近大片的草地。宁静的夜空顿时被尖利的鸣叫声打破,喧腾得让人无法忍受。 两人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我的妈呀!”薇薇吐吐舌头,赶紧把它关了。 四周顿时又沉寂下来,不过他们耳中似乎还残留着嗡嗡的声音。 薇薇嘿嘿笑起来,又有点得意:“特意买最贵的,叫起来果然够响。求救的时候,当然越引人注意越好。” Hyesung拿她没办法,只管看着篝火,加点柴。坐在火边发呆,手忽然被一个软软暖暖的东西碰着,他回头看过去。 薇薇牵着他的手,挨着他坐下,目光直直地瞪着火光,轻声问:“哥,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要带我去大兴安岭的。” Hyesung刚想开口,薇薇又说:“你老说话不算数,认识了朴大哥,就只和他黏在一起。有异性没人性……” Hyesung见她盯着火光,心中一动,知道她并不是和自己说话,暗中叹了口气,很不是滋味。 算了,就算帮她了结一个心愿。拿回磁盘,做回自己,从此和贺森忠载都没关系。 打算回帐篷去睡觉,手却被薇薇紧紧牵着。薇薇抓得很紧,Hyesung轻轻挣了挣,无法挣脱,从旁看薇薇被火光熏红的脸蛋,又觉得她可怜。 他放弃了回去帐篷睡觉的打算,继续默默坐在薇薇身边。 两人对着火光发呆。柴火渐渐烧尽,篝火也快熄了,剩余着一点点带红星的灰烬散发热气。 “你也会好好疼你妹妹吧?” 薇薇的声音很低,Hyesung以为她在自言自语,见她抬头,才知道她是在问自己:“啊?……我会。” 自己的妹妹…… 他想象不出自己的妹妹长成什么样,无论怎么想,都是薇薇的样子。自己的妹妹,他也有自己的妹妹,还有自己的家。 属于他自己的,不属于贺森。 薇薇听了他的答复,忽然狠狠摔开他的手。Hyesung愕然地看着她,薇薇又猛地抓起他的手,在虎口上用力咬了一口。 “啊!你干什么?”Hyesung疼得叫起来。 确实很疼,牙印里渗出鲜血,延着牙印迅速积成一个小圈。 薇薇尝到血的味道,才放开他的手,站起来低头看着他:“为什么我的哥哥死了,别人的哥哥还活着?” 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就似乎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那么那么多的不甘心,已经塞满了,无法压抑。 “为什么?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死的那个要是我哥?” 她问得力竭声嘶,声音划破天际的时候,眼泪滴下,落在草地上。 Hyesung听着她责问,看着她哭泣。月色下,远山阴影沉沉,他知道这些责问和哭泣无法帮她释放心中的悲伤。 他无法帮她。 Hyesung抬头,内疚地看着她:“对不起。” 薇薇怔了一下,她的目光不再那么悲愤不平,只是多了一种快心碎的绝望。她跪下来,用双臂紧紧拥抱Hyesung。 “你知道吗,我哥很爱朴大哥,很爱很爱。”她在Hyesung耳边轻轻哭着:“他真的很爱朴大哥。” “我知道。” “朴大哥,他也很爱我哥。”薇薇哭着,反反复复:“他说过,一辈子只爱我哥一个。” “薇薇,别哭了。” “一辈子,是一辈子……” Hyesung静静听着,他感觉自己也快被绝望拉下深渊了。 路程在第二天的清晨正式开始。薇薇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仿佛已经忘记了所有不愉快的事。 “哥,我们要出发啦!” Hyesung收拾了帐篷,跟她一起上路。 景色很美,从森林边缘往里走,没有人为破坏的自然原来如此美丽。郁郁葱葱的林木就在头顶,抬头看去,才发现山峦的伟大壮观。 薇薇一路上都不断喊着“哥”。 “哥,帮我照相。” “哥,看这边,这是什么花?” “薇薇别乱碰,森林里很多东西是不能乱碰的。”Hyesung一边大喊,一边手忙脚乱的翻手上的《野外生存大全》,查植物那栏:“哦,可以碰,没毒没刺的。” “那我可以摘啦?” “可以。” 薇薇高兴地把花摘来了,要求Hyesung帮她戴在头上。 “要戴得漂亮哦。” “知道了。” Hyesung把沉重的行李包从背上暂时放下来。薇薇侧着头,静静等待他把花插上去。天空有着清澈的颜色,蓝和白相间,如一副不曾被玷染的新画。 这真是美景,画里的薇薇很美。Hyesung猜想自己在画中的表情也应该是平和愉快的。这一刻,他宁愿把自己想象成贺森,正在宠溺着自己的妹妹。 虽然是假相,但薇薇没有做错。因为这一切那么美,令人无法舍弃。 渐渐深入,森林的原始面貌逐步露出来,树木比城市中长得高多了,毕竟这里没有污染和人类的破坏。 林中可以听见薇薇银铃似的笑声:“看啊,这才叫参天大树嘛。”树很高,要努力仰头才能看到树梢。 静静矗立在这里,享受阳光和雨水不知多少年,如今才换来女孩儿一声惊喜的赞叹。 虽然是个好天气,但茂密的枝叶遮挡了阳光。林中雾气氤氲,光线当然不大充足,这种探险般的气氛使薇薇更兴致勃勃,她甚至渴望发现传说中的千年人参。 “哥说过的,去大兴安岭一定要带红绳,因为发现千年人参的话,要用红绳绑住茎才可以挖,不然人参会跑掉。”她竟然真的从背包里掏出一条红绳。 贺森一定也是充满幻想的人。 Hyesung摇头苦笑,但不可否认,他的兴致也已经被挑起。美丽的大自然给予他意想不到的好心情,如果让一次美好的旅行成为与忠载的结局,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薇薇有丰富的冒险精神,虽然一整天的搜索都没有发现千年人参,甚至连次一级的药材也没有,但她尖叫着用瑞士军刀刺中了一条差点垂到她面前的毛毛虫。 当遇到小蛇或者是蜘蛛时,Hyesung只好硬着头皮出马。 上帝保佑,他们并没有遇上太恐怖的动物,电影中经常露脸的鳄鱼老虎巨蟒等暂时还乖乖呆在它们应该呆的地方,没有出来吓唬这两个外来者。 第三十三章 连续两天的行程都没有看见其他人,Hyesung相信他们进入了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向薇薇提出不要再深入。 薇薇大不以为然:“怕什么,我们有指南针,求生手册,干粮,罐头,还有这个……” 她取下背包,在里面翻了半天,竟然掏出一把银色的手枪,炫耀着说:“老虎过来就打死它。” Hyesung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她到处乱瞄的枪:“你怎么弄来的?” “早叫人准备好了,一下飞机,就在车上塞给我。怎么样,我的人脉还不错吧?”薇薇挤挤眼睛。 Hyesung再三要求之下,薇薇终于把手枪收回了背包。但她坚持要深入森林,并且指责Hyesung耍赖,说话不算话。 无法否认前途未卜的旅程令人精神振奋,神秘的森林诱惑着他们,看着准备充足的干粮和各种昂贵的联络工具,Hyesung最终被说服了。 他们朝大森林挺进。 第三天,大兴安岭向他们展示了森林气候的变幻莫测。一个小时内,晴天转为阴云密布,明明是大中午,本来就不大有阳光透入的森林却仿佛骤然到了夜晚,几乎要靠电筒来照明。 低低的闷雷从乌云深处传来,似乎提醒人们一个可怕的大暴雨正在孕育之中。 “我们应该停下找休息的地方。”Hyesung担忧地看看头顶上方,高大的树杈之间是灰色的云层,厚厚的,假如下起来,一定是场暴雨:“现在是大兴安岭的雨季吗?” 如果是的话,真不该选这个时候来冒险。 “我又不是气象专家,怎么知道?”薇薇一边走,一边问:“要不要查一下指南?”她虽然喜欢冒险,但身体力行的次数并不多,也有点不安。 “先找地方扎营。” “不可以找树,会被雷劈到的。” “找个干爽的山洞吧。” 薇薇叫起来:“不要,电视上说山洞里面通常都会有蛇和蜘蛛。森林的蜘蛛很可怕,很大,而且毛茸茸的,还有毒。”她做一个恶心的鬼脸。 Hyesung又抬头看看天色,皱着眉问:“那你说我们在哪扎营?” 薇薇被问住了。她闷了一会,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Hyesung。 Hyesung不是善于猜度别人的心理的人,他一边背着沉重的行李走着,一边回头,恰好看见薇薇此刻的表情。令人惊讶的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悟却猛然冲进他的脑海。 没用,她一定是觉得我没用。 我不是贺森,也不是忠载。只要他们两人有一个在这里,都会拿定主意,都会想出办法,都不会被区区的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雨难倒。 “干嘛这样看着我?”薇薇停下脚步,瞪着Hyesung。 Hyesung收回目光,把头转了过去:“我们找找,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扎营。” 忠载回去总部了吗?他发现了没有? Hyesung脚步滞了一滞,忽然察觉自己的念头又转到了不该转的地方,连忙把注意力拉回大兴安岭。 两人都沉默了,背上的背包满满的,很重。 薇薇走了一会,忽然小声地喊了一声:“哥……” “嗯?” 薇薇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脸别过去:“没什么,只是喊你一下。”继续赶路。 他们一直生怕在下雨之前找不到合适的扎营地,幸运的是,天上的乌云来势汹汹,闷雷不断,却一直处于光打雷不下雨的状态。 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块看起来挺不错的地方,干净的草地,靠着几块大岩石,刚好可以挡风,这样帐篷不会被轻易刮走。薇薇到处看了一下,回来满意地报告:“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条小溪,这下可好了,我发誓,明天一定要好好洗个澡。呀,浑身赃死了。” Hyesung挨着大石搭好了两个帐篷,干粮是薇薇准备的,都是罐头,味道还不错。吃过晚饭,薇薇开始抱怨天气:“真讨厌,都没有星星。到处是乌云,有什么好看的?”钻进帐篷睡觉去了。 Hyesung却睡不着。 前两晚都有薇薇为了森林美丽的夜空而尽情欢呼,没有多余的时间静静享受森林的寂静。 今晚却不同,只有他一人坐在帐篷外面。天上没有星星,黑色的天幕里,也许挤满了乌云。 连月亮也没有出来。 “我猜,你喜欢看星星。” 很轻的声音,仿佛怕惊碎了什么。 Hyesung豁然一惊,猛地回头看看四周。森林深处传来虫豸的低鸣,断断续续。 没有人,没有忠载。 他松了一口气。 “我猜,你也喜欢看烟火,满天的绚烂,一朵接一朵硕大的烟花。” 夜那么深沉,哪里有烟花?哪里有满天的绚烂? 一丝风钻进Hyesung的衣领,他连忙拢起衣领,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冷吗? 不,一点也不冷。 真的。 草丛里的虫子在欢快地鸣叫,此起彼伏。他弯腰,抚摸着脚下的青草,以为那能让心情舒畅一点。 但指尖碰到了冰冷的泥土,仿佛是一种永恒的冰冷,一瞬间冻结了他的指尖,甚至他的心脏。 贺森死了,贺森已经入土了。 就埋在这样的,冷冰冰的土下。 他仿佛亲眼看见了忠载埋葬贺森的场面,一望无际的牧场,青草,蓝天,微风。忠载站在那里,沉默而悲伤。 白骨,那是贺森的森森白骨。 “人死了,尸骨还在。” “把我的贺森还给我,我就把你的贺森还给你。” “不,不……不,忠载,你不能这样……你不可以!” “我可以。” 忠载说,我可以。 简单的三个字,仅仅是三个字。Hyesung终于明白自己的价值,远远不如一把枯骨。 “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Hyesung颤抖着对自己反复说。森林的晚风开始冷了,他的身体在发抖。 他的身体,曾经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抱,宛如永远不会放开般地紧紧拥抱,让火一样的温度流窜到身体的各个角落,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忘记寒冷的滋味。 忠载,我喜欢看星。 我喜欢满天的绚烂,一朵接一朵的烟花。 我喜欢荷叶的清香,午后的彩虹,朦胧的山水画,还有当飞机滑过天际时,留下的白色的那道痕迹。 我忘记了过去,却残留着爱上你的能力。偏偏又是爱,让我想起了自己。 “告诉我,我们可以回到过去。” “忠载,我做不到。” 天与地之间,空气停止了流动。 “你说过,只要我爱你,那就足够了。”他哽着喉咙,象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垂死挣扎。 “我说谎。” 忠载说:“我也做不到。” 心疼,为什么总是无止境地心疼? 我的心啊,你真愿意流干最后一滴血?即使当你知道,反反复复的挣扎,惨痛的牺牲后,并不能换来一丁点的幸福。 下唇一阵剧痛,血腥味弥漫在舌尖,Hyesung咬着牙,从草地上站起来,摇摇摆摆地向帐篷走去。 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我不是贺森,不论你们多么期待,不论我自己多么努力。 我不可能千杯不醉。 伤心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流泪。 所以,我永远不会是贺森。 老天啊,求你让我忘记忠载,哪怕只忘记这个名字一秒,我也会衷心地感激你。 第三十四章 乌云威胁了整晚,却到底没有飘下一滴雨。 Hyesung早做好心理准备承受一场猛烈的森林暴雨,到头来睁开眼睛,帐篷外天已经亮了,成群的鸟儿吱吱喳喳,哪里有什么暴雨? 看来天公做美。 他钻出帐篷,薇薇一眼瞧见,叫起来:“大懒猪,大懒猪,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 其实天还早,不过太阳的确出来了,天空比起昨天的阴沉好太多了。 Hyesung笑了笑,弯腰收拾东西。 “哥,不如我们在这扎营,多玩两天吧。” “不行,”Hyesung熟练地收起帐篷,打开了食品罐头,递给薇薇:“吃吧,吃完就上路。趁着天气好,走多点路。我可不想见识大兴安岭的暴雨。” 薇薇瘪着小嘴,嘟嘟囔囔,到底还是吃了罐头,乖乖把自己的背包收拾好。 两人背着包,再次开始旅程。 薇薇一路上没有停过嘴。 “哥,你疼我吗?” “当然。” “要是我被蛇咬了,你会背我吗?” “你那么凶,蛇敢咬你吗?” “我很重哦,要背出大兴安岭哦。” Hyesung无奈地苦笑,被她缠不过,只好发誓说:“会啦,我不会把你留下给老虎吃掉的。” 薇薇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乐呵呵地走着。不一会,她又问:“你还在想朴大哥吗?” Hyesung脚步滞了一下。 他沉默下来?A 第三十四章 乌云威胁了整晚,却到底没有飘下一滴雨。 Hyesung早做好心理准备承受一场猛烈的森林暴雨,到头来睁开眼睛,帐篷外天已经亮了,成群的鸟儿吱吱喳喳,哪里有什么暴雨? 看来天公做美。 他钻出帐篷,薇薇一眼瞧见,叫起来:“大懒猪,大懒猪,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 其实天还早,不过太阳的确出来了,天空比起昨天的阴沉好太多了。 Hyesung笑了笑,弯腰收拾东西。 “哥,不如我们在这扎营,多玩两天吧。” “不行,”Hyesung熟练地收起帐篷,打开了食品罐头,递给薇薇:“吃吧,吃完就上路。趁着天气好,走多点路。我可不想见识大兴安岭的暴雨。” 薇薇瘪着小嘴,嘟嘟囔囔,到底还是吃了罐头,乖乖把自己的背包收拾好。 两人背着包,再次开始旅程。 薇薇一路上没有停过嘴。 “哥,你疼我吗?” “当然。” “要是我被蛇咬了,你会背我吗?” “你那么凶,蛇敢咬你吗?” “我很重哦,要背出大兴安岭哦。” Hyesung无奈地苦笑,被她缠不过,只好发誓说:“会啦,我不会把你留下给老虎吃掉的。” 薇薇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乐呵呵地走着。不一会,她又问:“你还在想朴大哥吗?” Hyesung脚步滞了一下。 他沉默下来。 “喂喂。”薇薇轻声叫他,还在问:“你真的喜欢朴大哥吗?” “喜欢。”Hyesung回过神来了,低头走路。 “我不是说我哥。”薇薇不再象刚刚一样活泼,她也低着头,抿着唇问:“是说你。” 她等了很久,Hyesung没有作声。 薇薇知道他不会回答,于是总结般地说:“也对,朴大哥那样的人,谁不喜欢?”话里好像在感慨。 沉默没有维持多久,很快,薇薇昨天为之兴奋过的小溪出现在眼前。 “哇!”薇薇惊讶地叫起来。 小溪已经不是小溪,成了一条河。她昨天还说了要在这里洗澡呢,现在,瞧那浑浊的水,看不见底的打着漩涡的急流。 “什么嘛?” 薇薇抱怨起来。 Hyesung看着面前宽了许多的水面:“看来昨天晚上还是下了暴雨,不过不在这里,是在河的上游。” 雨水汹涌而下,一夜顿成滚滚河流。 “那怎么洗澡啊?” “还洗澡?你想淹死吗?”Hyesung放下背包,把上衣也脱了:“我们要过河,你看着行李。我去试试,看水深不深。” “你会游泳吗?” “当然。”Hyesung应了一声,脱了鞋,探索着水流下的石块。 水冰冷,从脚踝处流过。Hyesung打个冷战,再跨一步,前面竟然陡然是个空处,几乎整个摔倒。 哗啦。 水花溅起来,他猛然踩稳,在水中保持平衡,灰色的泥水已经到了腰间。 好家伙…… Hyesung倒吸一口清凉气,看着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打着小漩涡的看不见底的水流。 他泳技其实并不怎样。 幸亏惊险就此结束,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探索着,终于到了河的对岸。上了岸,对着薇薇扬了扬手,歇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 这次比第一次熟悉了点,平平安安地过来了。 “还好,踩着水面下的大石头,可以淌过去。”他背起了背包,叫薇薇也背上自己的包,牵着薇薇的手:“小心,水会冲人的。站稳了。” 他不大放心,让薇薇在他前面走,还一只手从后面扶着她的腰。 “小心点,小心踏空。” 河流的中间冲力最大,他们两人的身子都晃了晃,Hyesung紧张地抓住薇薇,生怕她被冲走。 一步一步地,总算快到对岸。Hyesung松了松憋着的一口气,回头看看对岸,森林暴雨的威力真不一般,这河面差不多有十米宽。 算是他们进入大兴安岭的第一次历险吧。 “啊!”薇薇的惊叫忽然从脑后传来。 Hyesung大惊失色:“怎么了?” “我的包!” 薇薇半个身子还在水中,那里一定有暗流,扯得人身形不稳。背包掉进了水中,转眼被冲开两三米。 “别动!我来!”那包正巧从Hyesung眼前飘过,陈明伸手去捞,偏偏差了一点。 光盘在里面。 Hyesung浑身发急,踮起脚尖,拼命伸出手。指尖终于在几乎错过的瞬间勾到背包的带子,脚下却忽然一滑,栽到水里。 水盖过了头顶,Hyesung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水。冰冷的感觉浸透全身。他努力睁大眼睛,但水如此浑浊,他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很多年前学来的泳技似乎发挥不了作用,他用力蹬着水,企图把头探出水面。但水底下似乎有东西拉扯着他。 漩涡?一个词跳进他脑海,几乎让他感到一股绝望。 空气在急剧消耗,肺部紧绷起来。背包里装着衣服,吃了水,沉沉的。 如果放开背包,也许可以浮上去吸一口气。 他自己背上的包也拉扯着他往深处去,他手忙脚乱地脱下,一松手,猛烈的水势立即将它冲离身边。 但还有一个,薇薇的背包。一样的沉,一样地坠着他。Hyesung紧紧拽着。 他不能放手,绝不能放手。 Hyesung拼命蹬着脚,水流哗哗从他身边穿过,带走他身上的热量。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感到肺部象烧着了一样地疼。 扔掉背包,扔掉沉甸甸的背包。抱着这个,他浮不起来。 只需要浮起来一次,只需要一秒,一口空气。 不。 不!里面有光盘,记载着他所有资料的光盘。 他不能再忍受一次。 “忠载,不要这么做!你不可以这么做!” “我可以。” “你以为我会让你象他一样离开我?别做梦了。” “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一辈子只能是我的贺森。” 滴,什么在闪烁,是电脑?是电脑屏幕吗? “不不不不!求求你,停止,停下来!” 那是谁的叫声?象来自地狱一样凄厉,狂乱地哭喊。 “我给你下跪,我向你求饶,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停下来……” 他的过去,将来,他的世界,通通消失了吗? 河水的轰鸣在耳膜中流窜,肺部就快爆炸了。Hyesung死抱背包,不甘地在水中翻腾。 绝望中,他的脚尖触到了硬物。 石?一丝微弱的光线,骤然照亮整片黑暗。 是河底的石头。仅剩的理智,或者是本能,促使他俯下,用一只手摸索着脚下这些坚硬的救命宝贝。 摸着石头,摸着石头……Hyesung疯子般地告诉自己。一直混沌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光亮。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他终于再次看见明朗的天空。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他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他努力地走上岸,弯腰艰难地喘息着,欣慰地看了脚边一眼,拼了命保住的背包就在那里。 眼前有人影靠近。 他抬头,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边笑边喘:“薇薇,你看,你的包……”他忽然凝住了笑容。 薇薇站在他面前,脸上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冷漠,淡然,象看着陌生人,象一个旁观者。 Hyesung浑身的血,在瞬间冻结了。 薇薇什么也没说,走过来,提起自己的背包。湿漉漉的背包变得很沉重,她没有象往常一样抱怨。Hyesung看着她的背影,麻木了般,从岸边站起来,跟着她。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就象飘荡在原始森林中的一缕魂魄。 衣服在日落前被风吹干了,到了晚上,一直沉默的两人停了下来。 他们一整天没有说过一个字,耳边尽是森林和谐的风声和鸟鸣。但那已经不让他们感到欣喜。 红红的篝火,印照着两张没有表情的的脸。 Hyesung的背包在水里丢了,他们大部分的食物,手机,求救灯,一顶帐篷,还有一些工具都在里面。 薇薇把自己背包里的帐篷支撑好,回到篝火旁。 “你睡帐篷吧。”她说了从岸边离开后的第一句话。 Hyesung看着火光,他仿佛还没有从那被冻结的感觉中解脱出来。他的心还是冷的,象冰块一样。 “你睡帐篷吧。”薇薇再说了一次。 Hyesung这次摇了摇头。 薇薇在他身边站了很久,转身进去了。他以为她睡去了,但她又走了出来:“给你。”递给他一张光盘。 Hyesung看着那光盘,乌黑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似乎不敢相信似的,把它接了过来,象捧着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什么也没想,只是双手捧着,聚精会神地看着。 “上面什么也没有。”薇薇的话从头顶飘下来,冷冷地,一个字一个字,砸在他心上:“你的资料,我已经全部删除了。” “这是惩罚,你对朴大哥痴心妄想的惩罚。”她转身,向帐篷走去。咬着牙,眼睛瞪着圆圆的,宛如一眨眼,就会忍不住软弱地落泪。 Hyesung压根没注意她仍在,还是已经走了。 火光红艳艳地照着他的脸,那火也是冰的,双手捧着的光盘,更是冰得透心。 他把反射着火光的光盘,缓缓压到胸前,似乎想拥抱它。 就象拥抱,他空白的过去。 “天空下……只有你……只有你……” “其实只有你……只有你……” 大海中常有被美人鱼的歌声迷惑而迷失方向的水手。 如果忠载是美人鱼,他是否甘愿当一名水手? “我看见,我看见,在我记忆中,只有一个你。” “我看见,天空下,只有你,只有你。” “我没有忘记你,永不会忘记你。” “我爱的,其实只有你,只有你。” 惩罚,这是对痴心妄想的惩罚。 Hyesung抖动着肩膀,笑出眼泪。 第三十五章 旅程就此变得艰难无比,无论对体力,或者心灵,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薇薇整理行装,两人都注意到罐头所剩不多。地图在Hyesung的背包里,随着水流不知所踪。他们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现代求救设备,手上仅存的指南针现在变得无比重要。 行路时大家都没有怎么作声,不算是冷战。两人都没有冷战的心情,只象被风霜打过的花骨儿,被沉甸甸的心事压得蔫了。 只能呆板地,本能地赶路。 神秘的森林现在充满无法探知的恐怖,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薇薇掌握了所有的食物,Hyesung毫不在乎,薇薇给他食物,他就接过来。 但总留下一点。 他明白,如果不早点走出这片茫茫林海,饥饿迟早会到来。 他们在原始森林的深处一同求生,却形同陌路。有时候,Hyesung察觉薇薇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停留在他身上,但当他迎上去时,薇薇又已经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你的资料,我已经全部删除了。 Hyesung没有足够的胸怀,让自己忘记薇薇那冷漠的语气。 那是惩罚,你对朴大哥痴心妄想的惩罚。 这话象冬夜的风一样钻进耳膜,钻到他的脑子里,冷得神经发疼。 忠载没有将他的资料保留后再次删除,忠载没有暗中安排洗脑专家为他动手术,忠载没有企图再次扼杀他的理智和自我。 他懵懵懂懂地在绿色中前进,渐渐明白过来。揭开真相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只要敢于面对,就会猜到其中蹊跷。 就如薇薇的背包,不会无缘无故掉入水中。 他们依靠着求生的本能艰难跋涉,大兴安岭的广阔连绵却使人绝望。 食物短缺的那日终于到来,薇薇在中午递给Hyesung半瓶罐头,到了晚上,她再也找不出什么来递给他。 一直恍如在梦中的两人都清醒了点,饥饿的阴云已经笼罩了他们。 “要开始找食物了。” “晚风很冷,一起到帐篷睡吧。”薇薇说:“要是你病了,走不了路,我可抬不动你。” Hyesung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逞强的余地,这个时候,谁都病不起。 晴朗了几天后,乌云又开始在头顶出现。Hyesung的肚子从早上开始就咕咕地叫着,他摸了袋子里省下来的巧克力几次,终究忍了下来。 《野外生存大全》也掉了,森林中那么多的果子,绚烂漂亮的外表,总让他忍不住猜想那里面是否藏着剧毒。 太美丽的东西都有毒,就象人生一样。 太幸福,到后来才发现很苦。 “用这个吧。”薇薇把银色的手枪递给他:“你以前学过,应该可以打些吃的。”事到如今,只能齐心合力。 Hyesung开始寻找猎物,树上的猴子,充满灵性地在林中飞跃,他不忍心开枪。最后,一条差点被薇薇踩到的蟒蛇成了枪下冤魂。 生起火,薇薇一扫多日的阴骘,忍不住欢呼起来:“有吃的啦!” Hyesung忍不住微笑起来。两道带着笑意的目光不经意碰在一起,两人都愣了愣。 四周又是死寂一片。 没有调味的蛇肉半生不熟,但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几乎不浪费骨缝中的任何一丝肉,剩下的带在身上。蛇肉让他们坚持了一天半,很快,又开始断粮。 再度的饥饿让人更难以忍受。乌云压在头顶不散,大雨遮遮掩掩,不肯痛快地下,但林中湿气越来越重,不小心就会滑倒。 饿坏了。 Hyesung几乎要按捺不住理智,吃掉口袋里仅剩的巧克力。就在这时,薇薇停下了脚步,叫道:“看那边。” Hyesung顺着薇薇的手指看过去,一树或红或青的果子,引人垂涎。 “野果!”连Hyesung也禁不住惊喜,他认得这果子的外形,在《野外生存大全》上,清清楚楚写着可食用。 两人惊喜若狂地飞奔过去,仿佛怕这棵可爱的果树会瞬间消失在眼前。他们疯狂地采摘着,不管青色还是红色,只要是果子,一律放进怀里,围绕着树干,仰着头,脚步在及膝的草间不曾停顿。 Hyesung摘了满满一怀的野果,脚下却忽然一个踏空,身不由己向下坠去。 “小心!” 晕眩的刹那间,手腕被猛然拉住。果子从怀里掉处,直直坠向下方。Hyesung低头看向脚下,惊出一身冷汗。 那果树就长在悬崖边上,茂密的野草,遮掩了高处的杀机。 边缘的砂石簌簌滑落,Hyesung身不由己,又向下坠了两分。手腕被扯得生疼,薇薇趴在地上,咬紧了牙,指甲在Hyesung手上抓出血来。 “别动。”薇薇轻轻说,生怕声音大一点,引来了死神。 Hyesung抬起头,举起悬空的另一只手,试图抓住崖边的一条青藤,或者攀住一块石头。 伸尽了指尖,够不着。 一个指头的距离,原来那么远,足以隔开生与死。 “别动。”薇薇说:“我会拉你上来,慢慢的。我的脚勾着树根呢。”她的脸痛苦地扭曲了一下,稚气的鼻子挺立着。 让Hyesung想起贺森。 他记得薇薇在岸边冷漠的脸,象一个陌生人,一个旁观者。 “放手吧。”Hyesung抬头看着她:“你不是想杀了我吗?” 薇薇呆了片刻,不错,她是想杀了他。 不是曾经下过手吗?在那条有着漩涡的河里,被冷冷的河水浸着,感受他扶在腰间的手,杀意就那么忽然冒出来,狠毒决断得连薇薇自己也不敢相信。 仿佛被恶魔诅咒了一般,猛然将背包取下放入水中,然后尖叫一声。 她知道他会跳下去的。 她知道。 “只要一松手就行了。” 不,不行。 Hyesung抬头看着她,苦笑:“我什么都毁了,什么都没有了。” 薇薇摇摇头,脚上勾着的树根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有点松动。薇薇吃了一惊,更用力地抓住Hyesung。 一滴滚烫的东西,忽然滴在Hyesung头上。 血。 Hyesung也吃了一惊,他艰难地仰直脖子,看见薇薇唇角逸出的一丝鲜血。 “放手,薇薇。你想一起死吗?” 薇薇倔强地瞪着他,摇头。 悬挂在崖边,Hyesung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拿着这个,”他从袋里拿出省下的两条巧克力,努力往上递:“拿着吧。” 薇薇仿佛被冻住了魂魄,她没有接,她的双手都紧紧抓着Hyesung的手,她盯着那两条巧克力,仿佛那是什么从没有见过的东西。 “拿着。” 薇薇闭上眼睛。 “不!”她大叫一声,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竭尽全力将Hyesung往上一提。 Hyesung感觉自己在空中升了一升,就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他毫不迟疑地伸手,胳膊勾住了垂挂在悬崖边的一条粗壮树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几秒,两人都气喘吁吁。 借助树根的帮忙,还有薇薇在上面拉扯,Hyesung终于爬了上来。两人狼狈地瘫软在地上,享受着死里逃生的欣喜。 那两条巧克力还紧紧捏在Hyesung手中,几乎被掌心的温度融化了。 “可惜了那些果子,全掉下去了。我们要把树上剩下的都摘下来。”Hyesung转头,瞥见薇薇嘴角边的鲜血。“薇薇?”他挨过去。 薇薇坐着,乖巧让他帮自己擦拭。鲜红的血,抹去一丝之后,又淌出一丝。 “我撞到了石头,这里。”她缓缓举起手,指了指胸膛。 Hyesung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轻轻按了按。 喀。 很轻微的声音,那么熟悉,撼动他的神经。从前,当洛辛硬实的皮鞋重重踢到他胸膛时,他曾听过这样的声音。 轻微,伴随着剧烈的痛。 那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疼吗?” “嗯。” “肺部疼,还是肋骨疼?” “都疼。” Hyesung的心,直直下坠。 就算浸在冰窟窿里,也不会觉得这么冷。 “没事的。”他抚摸着薇薇的发鬓:“没事的。你会坚持下去,你是贺森的妹妹,对吗?” 薇薇静静靠在他怀里,轻轻应了一声:“嗯。” 当晚的夜比前面的任何一天都漫长。Hyesung知道薇薇看似不严重的淤紫下面,隐藏着死神觊觎的眼神。 暴雨终于正式来临,一夜吹刮着他们的帐篷。即使扎营的地方三面有巨石的保护,但再严实的帐篷也无法抵挡自然的威力,雨水还是渗了进来,森林中透骨的风肆虐呼啸。 Hyesung小心地拥抱着薇薇,竭尽所能,希望将身上的热量传递给她。她睡得象个孩子,偶尔轻轻挣扎一下,象被人打扰了安静的梦。稚气的脸有时候会因为痛楚而扭曲,但很快又恢复安详。 一夜风雨过去,帐篷四边的钉角只差一点就要松落了。天空又变得晴朗,仿佛昨夜暴雨只是一场狂野的梦。 Hyesung收拾了帐篷,背着所剩无几的装备再度出发。 他们走得很慢,薇薇的膝盖完全没有力气,但她不肯让Hyesung背,坚持要求Hyesung折一条好点的树干给她当拐杖。未到中午,拐杖已经无用。Hyesung把行李换到前面,背起她。 不能动 第三十六章 薇薇虚弱得很快。 休息时,他喂她吃果子,用勺子把红色的果肉挖出来,一点一点送到她嘴里。 薇薇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Hyesung掰了一小块比钻石还珍贵的巧克力,送到薇薇嘴里,郑重地说:“薇薇,等你老了,会为今天自豪的。你在大兴安岭历险,曾经渡过湍急的河,曾经挂在悬崖边,带着伤,活着回到了城市。这才是真正的历险。” 薇薇闭着眼睛,轻轻笑了。 红色的果子吃完后,轮到青色的果子。野果没能坚持几天,Hyesung全部喂给薇薇,他到处寻觅草根,依靠咀嚼它们来敷衍肚子,同时,他还希望可以找到哪怕是一点有用的草药。 一片森林过去,是另一片森林,当Hyesung发现眼前依然满目绿色时,Hyesung开始痛恨这原始的自然。 他更痛恨在河流中放弃背包的自己。 他甚至宁愿自己被淹死,而背包依然存在。 “要是我被蛇咬了,你会背我吗?” “你那么凶,蛇敢咬你吗?” “我很重哦,要背出大兴安岭哦。” “我不会把你留下给老虎吃掉的。” Hyesung回忆着薇薇的笑声,一步一步艰难地踏着旅途。他的肠子仿佛已经干了,涩涩地拧成一团,提醒他饥饿的痛苦不会停止。 他喝了很多水,每遇到一处水源,他都会拼命地喝水,但那并不能哄骗自己的肚子。 他依然饿得一肚子虚火。 有一次,他几乎把背上的薇薇摔下来。那次吓坏了他,从此以后,他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当他感觉到支持不住时,都会立即停下来休息。 这使他们的脚程更慢。 薇薇一直很安静,她不愧是贺森的妹妹,默默熬着。与Hyesung相反,她没有什么胃口。Hyesung要小心翼翼地将越来越少的巧克力喂进她嘴里。 饱满的脸蛋完全走形了,红艳艳的唇现在是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薇薇变得昏沉。 有一次,她忽然伸手,抓紧了Hyesung的袖子。 “朴大哥,”她急促地喊了一声,虽然看着Hyesung,眼神却是涣散的。她问;“你为什么变心?” Hyesung复杂地看着她,明白她已经糊涂了。她抓着他的袖子,紧紧的,不肯放开,仿佛一定要得到答案。 Hyesung没有办法。 “没有。我没有变心。”他模仿着忠载的口气,感觉象正被自己手中的刀凌迟:“我只喜欢你哥,我从来没有变心。” 薇薇听了,似乎安心了,舒了口气,放松了身体。 但不一会,Hyesung又听见了她的声音响起。 “你骗我,我知道的。”仿佛啜泣一般。 他的心微微颤了颤。 没有药,没有求救设施,Hyesung不知道怎样挽救薇薇。他深深厌恶自己的无能,在这个以富饶著称的大兴安岭,他甚至找不到足够的食物给薇薇。 死亡离薇薇那么近,而他只能在一片绿色中挣扎。 “你能坚持下去,你会坚持下去。” “薇薇,你还记得贺森吗?你哥在天上看着你,瞧,他在天上看着。不要认输,求你不要认输。” 大兴安岭,你不能把她留下。 我不允许! 薇薇却更加认不得人了,她的眼神总是涣散,没有焦点,不断地梦呓般地说着:“你变心了。” “你说过只要我哥。” “你变心了……” “你爱上他了,你变心了。” Hyesung猛然煞住脚步,转头看着薇薇伏在自己肩膀上的侧脸。她的唇嗡动着,唇已经不再红润,干裂着。无论Hyesung往上面抹多少遍清水,它依然很快就干裂,裂出一道道血红的口子。 “薇薇……” “哥!”薇薇忽然睁开眼睛:“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帮不了你,帮不了……”她反复地说着,缓缓闭上眼睛。 Hyesung的心仿佛被刀戳着,咬牙,继续背着她,踉踉跄跄地前行。 爱上了,爱上了…… 变心了,变心了…… 路没有尽头,上坡后是下坡,下坡后是上坡,过了一条小溪,又是另一条小溪。当Hyesung听见头顶的声音时,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看着可恶的晴朗的天空。 一个东西飞入他的眼帘,轰鸣声从高处传来,他才象被人忽然解开了穴道般,狂叫起来:“这里!这里!” 力量涌进体内,他小心的放下薇薇,大力晃动双臂,仰头对着直升机扯开了嗓子大喊:“这里!这里!” 直升机轰鸣着,Hyesung眼巴巴看着它来到头顶,可并没有停下,继续向前飞着。 “不!不!这里!我们在这里!”Hyesung大吼,几乎把肺都要吼出来了。他拼命追逐着直升机,跨过横卧在地的树干时,一个趔趄,重重摔倒。手脚都被擦伤了,他顾不上理会,手忙脚乱地翻身爬起,抬头看,直升机越去越远,只剩一个小小的点,随即消失在视野中。 “回来,回来呀!”他绝望地大喊,好一会,才失了魂魄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身泥泞,摇摇晃晃回到薇薇身边。 “薇薇,薇薇,再坚持一下。我看见直升机了,我看见了。”他怜爱地抚摸着薇薇凹下去的脸蛋:“你听见了吗?他们来找我们了。忠载,还有光头他们,一定是他们。” 薇薇仿佛真的听见了,眼睛努力睁开一丝缝,朦朦胧胧地看着Hyesung。 “薇薇,你听见了,你听见了,是吗?再坚持一会,一天,不,最多两天。”Hyesung惊喜地握住她的手。 “哥……”薇薇动了动唇。 她的声音这么轻,Hyesung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他凑过去,把耳朵靠近薇薇的唇。 薇薇断断续续地呓语。 “我没帮你留住……朴大哥……”薇薇吐了一口长气,把头虚弱地转到一边:“留不住了……” Hyesung石化了般,俯着,听她不甘心的声音。 “他变心了……变心了……” 不不,他没有变心。他爱着贺森,今生今世,谁也别妄想取代贺森。 痴心妄想,那只是痴心妄想,只会换来惩罚的痴心妄想。 Hyesung拼命摇着头。 “哥,哥……”薇薇又把头转了过来,忽然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空,唤着:“哥,哥!”五指伸向高处,仿佛企图抓住什么。 “哥,哥……” Hyesung无法忍耐这让他心碎的声音,他一把握住薇薇的手,紧紧按在胸前,殷切地,强笑着:“薇薇,哥在这里。” 薇薇眸中似乎有了焦点,看着他,笑了笑。 “对不起,哥。我没帮你留住他,他变心了。” “不是的,你是个好妹妹的。薇薇,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妹妹。” 薇薇的笑容更深了点,但她仍在道歉:“对不起,哥,我真没用。” “不,不,别说对不起。”Hyesung痛哭起来:“别说对不起。” “他骗了你。他爱上别人了,哥,他爱上另外一个人了。” “他没有,他没有!” “那个人叫Shin Hyesung,我该杀了他的。对不起,哥,对不起……” 错了,你错了。 不要伤心,别说对不起。 没有Hyesung,只有贺森,永远只有贺森。 辽阔的大兴安岭中,Hyesung仰头哭喊:“忠载!忠载!求你救救薇薇,救救贺森的亲妹妹!” 哭声撼动山林,林叶肃穆地倾听。 中间夹着薇薇的呓语:“对不起,哥,对不起……” Hyesung在绝望中熬过一晚,但森林不会对绝望有例外的同情。第二天,他依然拖着快垮下的身体背起薇薇前行。 只要向着同一个方向,终会走出大兴安岭。 他不会把薇薇留下,留在这片浩瀚的林海中。这仿佛是一段无止境的旅途,Hyesung有时候会觉得,他从出生以来就这样地跋涉,未曾停下过脚步。 巧克力已经吃完了。如果可以找到一些野果该多好,整个早上,他只找到了一条小溪,用毛巾沾着水,滋润薇薇干裂的嘴唇一遍又一遍。 对于极度饥饿的Hyesung来说,背着薇薇很辛苦。但他宁愿薇薇更重一点,而不要这样瘦巴巴的。 他分外怀念从前红润的脸蛋,还有银铃般的笑声,动不动就拔刀子的凶狠劲。 快到下午的时候,他听见了悉悉簌簌的陌生的声音。有了直升机的经历,Hyesung的神经立即就绷紧了,希冀地竖直了耳朵,生怕错过一点。 一抹在茂密的林中闪过的颜色吸引了,几乎将他的心脏悬挂起来。 衣服,是衣服! “救命!救命啊!”Hyesung几乎痛哭出来,他竭尽全力地吼叫,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天幸。林中的人发现了他,很快,人影从林木中跳出来。一个、两个、三个……人们简直是狂奔着向他们冲过来的。 “找到了!找到了!”有人手里拿着通信器,大声通知别处的伙伴。 “救人,救人!医生在哪里?”Hyesung一直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口期终于松了,放下了背上的薇薇,一膝盖就跪下了,兴奋地喊着:“薇薇,我们得救了!你做到了,你做到了!” 薇薇睡着了似的,闭着眼睛,侧着头,半边脸蛋贴在地上。 “薇薇?”Hyesung摇了她两下,薇薇还是没动。他急了,一把扯住带着急救箱过来的男人:“你是医生?她肋骨断了,可能伤到肺。” 医生点点头,他伸出手,探到薇薇鼻前。陈明紧张地看着他:“我们饿了很久,需要给她熬点粥。” 医生收回了手,他的脸色和眼神,都让Hyesung感到不安。 “你快救人啊!打开急救箱,愣着干嘛,你救人啊……” Hyesung愤怒了,几乎要扑上去给这个混蛋一拳。身后有人拦住了他,搂住他的腰,让他转了个身。 “你们都……”Hyesung的声音遏然之止。 他看见了忠载。 忠载就在眼前,满脸的胡渣,一副落拓。憔悴的脸,眼睛深深凹了下去。Hyesung仿佛被谁捏住了喉咙,他以为自己离开了很久,原来不是很久,几乎就象在昨天,就象在刚才,在前一秒。 “薇薇她受伤了,忠载,你快点要他们……” “薇薇死了。”忠载说。 Hyesung瞪着他。忠载疯了吗?一定疯了。薇薇明明在这里,虽然总是迷迷糊糊,总是昏昏沉沉,脸蛋瘦得不成人形,但她熬过去了。 她熬过去了! “薇薇死了。”忠载哀伤地看着他。 这哀伤的眼神让Hyesung心悸。 他转头,看着地上的薇薇。几个人正围着她,想把她抱起来,仿佛要带她去哪儿。 “不!你们放下她!放下她!”他睁圆了眼睛,狂吼起来。 忠载的双臂象老虎钳一样,紧紧桎梏着他,不让他扑向那些夺走薇薇的人。 “不!不……”Hyesung不甘心地吼着。 他疯子似的挣扎,根本没有注意后颈上像被蚂蚁咬了似的疼了一下。 黑暗就这样来。 “不……”声音渐渐低下,他软软地伏在了忠载臂间。 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 纵使睁着眼睛,还是一片黑暗。 Hyesung找不到焦点,他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他的心和眼前是一样的,黑沉沉,没有哪怕仅仅一丝的光。 薇薇死了。他在黑暗中,想起了这个事实。 是的,薇薇死了,她喘息着将手伸向天空,哭着喊:“哥,哥!”她一定看见了贺森。 贺森不忍心他的妹妹再这样受苦。 “哥,哥……”他不能替代贺森,无论他将薇薇的手握得再紧。 黑暗,四周都是一片黑暗。 Hyesung呆在黑暗中,不知道隔了多久,身边传来轻微的声音。他这才发现,身边一直都有别人。 他问:“我瞎了吗?还是天黑了?这里好暗,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本来就暗。” 他听见忠载的声音。 低沉的,沙哑的声音,熟悉得象曾经与他共度几个轮回。 “因为我怕看见你的脸。”忠载说:“我担心自己看着你,会失去理智,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去想。Hyesung,我们要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 四周又安静了。 忠载一定在为什么犹豫着。 “我埋葬了贺森,回来却发现失去了你。”忠载发出苦涩的笑声:“Hyesung,难道只有从前才属于你?现在呢?从你认识我的那时起,你的生命难道没有在继续?” “没有人能忍受空白的从前。” “贺森死了,贺森死了。”忠载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我还需要尝多少次失去的滋味?” “我不想你伤心,我爱你。” 忠载似乎对Hyesung的直言感到惊讶,他沉默了。 “既然爱我,就坚持下去,不要离开我。” “不。” “为什么!”积聚的火冲破了重重压抑,忠载控制不住地咆哮。 “因为贺森。”Hyesung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因为贺森这个名字,让我心碎。我不能忍受,我不愿意忍受。” “我爱你。” “我不相信。就算我相信,我也会疑心。忠载,我会永远永远疑心。”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你还想知道吗?你的过去。”忠载的声音,仿佛死过一次似的。 “想。”Hyesung吐了一个字。 他感觉手上有东西戳着,张开手掌,一份纸做的东西塞在他手上。似乎是一份文件。 他摩娑着,黑暗中,仿佛只有手里这份文件是实在的。 四周沉默着。 看不见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声音,Hyesung知道,那是忠载在压抑着快溢出喉咙的哭声。就如同他现在紧攥着手里的文件,压抑着自己的流泪一样。 没有人是永远不哭的。 他们都不是贺森。 他们在黑暗中分别。 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勇气接受对方诀别的眼神。 贺森是无所不能的,没人可以取走贺森的东西。他带走了薇薇,总有一天,也会带走忠载,连人带心。 我爱你,我爱你…… 我不相信,我不敢相信。 “假如有一天,你相信了呢?” “会有那么一天吗?” “会的,如果我真的爱你。” “会的,如果你真的爱我。” 第三十七章 与忠载的最后一次见面结束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的没有光明的空间,从此代表了Hyesung对忠载的思念。 每一次合上眼睛,仿佛就能听见忠载在不知处压抑着哭声。 “我还需要尝多少次失去的滋味?” 一次, 但愿只有这最后一次。 忠载收集到的情报准确无误,当陈跃将Hyesung送到家门时,得到消息的Shin家人欣喜若狂。 “哥哥!天啊,真是哥哥!”他大腹便便的妹妹亲热地拥抱了他。 大腿旁边挤来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宝宝,快叫舅舅。” 奶声奶气的小家伙好奇地抬头打量着他。 妹夫倚在门边,宠溺地看着兴奋的妻子。 “哥哥,你真的撞到头,什么都忘记啦?” “那你还象以前那样喜欢钓鱼吗?” “今年秋天,你会象从前一样,陪我一起去看紫荆花吗?” “哥哥,哥哥……” 妹妹长得不象薇薇,但Hyesung的眼中,薇薇的脸总和妹妹的笑容重叠起来。 忠载曾经问:“Hyesung,难道只有从前才属于你?现在呢?从你认识我的那时起,你的生命难道没有在继续?” 是的,生命在继续。 就如忠载,贺森,薇薇,都在他的生命中。 “舅舅,妈妈说你会做风筝。”小家伙跑过来,手上拿着竹篾和纸张,白线拖在地上,从客厅蜿蜒到庭院。 “嗯,可能以前会的。” “那现在呢?” “忘了。” “啊?”小家伙一脸失望,不屑地看着他。 “不过,可以重新学啊。” 一切都从头开始学起,家庭,亲人,工作,邻居。 两年的时间在回忆中流淌而过,他似乎重新拥有了Hyesung的人生,但夜深人静处,仍记起那些熟悉的名字和笑容。 以为就此以后,默默的思念将伴随一生。但那天的早上,陈跃却出现在他上班的路上。 “Shin先生,请随我来。” 他本来可以不去,只是心脏不争气地拼死跳动,仿佛叫嚣即使碎掉也比半死不活地蠕动要好。 在直升机中,看着自己在时空中倏忽来去,等找回了云游于空中,被回忆牵着跑的神智,总部已经出现在面前。 踏下飞机的那刻,他出奇地清楚感觉到脚下小草的柔软。 走过客厅,陈跃引领他去地下室。长廊依旧,仿佛一切都没变。经历过的事那么深深刻在他的骨头里,今生今世也无望摆脱。 也许,他并不真的那么想摆脱。 他们在那间熟悉的地下室门口停下。 Hyesung微笑。 他曾在这里被囚禁,曾在这里绝望,曾在这里毅然地决定,用爱挽回失去贺森的忠载。 那么多的曾经,这间小小的地下室,装载得住吗? “朴先生筹划了两年,安排组织中的事务和将来重新接手的一些关键问题。” “重新接手?” “是的。五天前,朴先生亲自安排了洗脑手术,操作的是这领域中世界公认的一流专家。手术很成功,他恢复得很好,并且已经开始着手学习。”陈跃说:“朴先生事先为自己制作了录像。” Hyesung站在地下室的门口,向里面看去。 场景那么熟悉,仿佛和当日一模一样。 地上铺着不相称的厚实地毯。 里面,摆放着一台巨大的平面电视,播放着录像。 依然散发着英气的忠载坐在里面,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 Hyesung站在门外。 他贴着墙壁,听见屏幕中的忠载认真地告诉手术后的自己:“我叫朴忠载,我亲自安排了这次洗脑手术。” “我想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但有一件事,我希望自己能比手术前记得更深一点。” “我的一生之中,爱过两个人。第一个叫申贺森,第二个,他叫Shin Hyesung。” Hyesung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开始软弱地哭泣。 也许只是眼泪在心里积累了太久,才在这个时候喷涌而出。 脊梁贴着冰冷的墙,他捂着嘴,缓缓滑坐在地上。 电视的声音还在传来,一字一句,都很清楚。 “我做过许多错事。我做得最错误的事有两件。” “第一,我没能保护贺森。” “第二,我伤害了Hyesung。” “我无法弥补自己的错误,无法象洗脑一样,把我曾经给过他的伤害洗去。” “我唯一能做到的,是做一件事,一件足以让他相信我的事。” “让他相信,我爱他。” “我真的爱他。” “Hyesung对我说,没有人能够容忍空白的从前。” “我可以。” “为了他,我愿意。” 忠载坐在那里,认真地听着。 他一直,非常认真的听着。 尾声 总部最大的房间新装了玻璃透明屋顶。 忠载拥抱着Hyesung,双双躺在床上看星。 “我猜,你很喜欢看星。” “嗯。” “烟火呢?” “也喜欢。” “这样看来,我挑人的胃口变化很大呀。根据我留下来的资料,贺森最讨厌风花雪月,星星月亮。他喜欢穿暴露的衣服,拍私人AV片。嗯,私人AV片,很不错的主意。” “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关于我的事,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怎么会想不起来?”忠载勾起唇,邪气地探入被中,抚摸Hyesung:“我一摸你这里,就有很熟悉的感觉。” 记忆洗去了。 本性犹在。 爱的本能,犹在。 (全文完) <-- -------------------------------------------------------------- 书籍名称:不能动 作者:风弄 本书籍由网友“60646870”上传 日期:2011-9-2 20:01:47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 境"